金管事儿的瞧着他半天,看他催促的紧,才叹出一口气来,“也活该是造化,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现今大概也是出不去了。”
金权听了只觉得右边儿的眼皮跳的更加厉害,却没言语,只听见金管事儿的继续说,“沉婆子是接手二娘的人,二娘是谁你不知道也无妨,你只要知道沉婆子是替娘娘做事儿的就行了。
我被冤枉,必然是因为我碍着了她的道儿,她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是我知道,二娘是被我们金乌两家害死的,当初也是我们金乌两家背叛了娘娘,如今这报应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是乌又槐答应过我至少会尽量保全一些。
你快点儿去告诉他,不管有用没用至少让他防着些。”
金权便问,“你怎么就能肯定事儿出在这时候,这都多少年了?”
金管事儿的冷笑,“当初就是我这一枝子干下的缺德事儿,要不你以为我真的甘心断子绝孙?!”
金权憋不住“啊”了一嗓子,听见外头看守的人聊着天儿回来赶紧收了心思全装做不知道,又跟金管事儿的告了别才走了出去。
依旧是好说好笑的打着招呼,金管事儿的瞧着金权这小子也是能担得些事儿的,比刚才那会儿放了点儿心又重新坐回原处。
不让外头的人看见他脸上有多少愁云驱散不开,过了一会儿干脆躺下,合上眼睛佯睡。
外头看守的看着他消停,也放松了心思,又喝了酒,竟然一个接着一个都昏昏的睡了过去。
整个牢房一片安静,金管事儿的却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个不停起来,拿手按着也是按不住,正寻思着不知道是要出什么事端,就觉得有一只手拍上的自己的后背,竟然是想叫他起来。
回过头去,看清来人,金管事儿的就是一惊。
眼前这人盘着头,穿着连襟小袄,撑着一把伞,不正是酒家老板描述着的那个女人!
再细细品看她的眉目,和早上那会儿的女人又好像有些相像,正不敢确定。
就听见那女人开口笑道:“金鲲,你是把我忘了么,这才没过一天的工夫呢,我是梅儿啊。”
梅儿这两个字像是附着了魔力,金管事儿的听到这两个字,之前的种种竟然都浑然记起,抬手指着她,嘴里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梅儿却是不着急,眉目含笑的看着他,抓起他伸出的手指笑道:“我是来接你走的”,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顺便把金管事儿的手也附在肚子上头,“你是我孩子的爹,我可不能让你被那个老东西害死。”
“老……老东西?”
“就是沉婆子啊,你也认识的,你家里那个还是从她那里求的孩子呢。”
金管事儿的张开嘴老半天都问不出一句话来,那女子却好像都明白,只道:“你放心,她那个肚子里头是邪魔外道,我这个可不是。”
边说边拽起来金管事儿的一起走,还是那股子香味儿,钻进鼻孔里头,金管事儿的就觉得腿脚和脑袋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跟着那女人走,一步一步的,竟然再也顾不上任何其它。
金权从牢房里出来就赶紧去找老槐叔,这会儿竟然也顾不上拿些东西的礼数,心急火燎的骑了匹马往那边儿跑。
脑子里头不敢多想,只压着一门心思等到了乌又槐那里再说。
可是真看见了乌又槐,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尤其是看见称病的人好端端坐在桌子前头跟那个瘸了的金周安喝酒的时候,这话就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老槐叔?”
金权叫了一声,眼皮子跟抽筋儿了似的跟他打眼色,明显的金周安都看出来了还故意不拆穿。
金权看他两个都是这个德行,只得舔着干涩的嘴唇道:“老槐叔,我想跟您说点儿事儿,您看……”
这眼睛还是瞟着金周安,金周安却照旧不理,直把金权急的不行,乌又槐才笑出声来。
“没事儿,他比你知道的还多,你就说吧。”
金权“啊”了一嗓子,看着金周安活像见了个鬼,抬起手指着,眼光在老槐叔和金周安之前逡巡。
直到乌又槐拿着烟袋锅子把他手打下去才问出来一句“你知道金管事儿的家是那一枝子?”
“嗯?哪一枝子?”
金周安和乌又槐齐问。
金权这才从桌上直接捞了一杯酒吃干净,把之前种种都说了一通,尤其把金管事儿的关进去之后的那段儿给说了。
这时候却听见有人拍门嚷嚷,“金权在不在,在不在?!”
金权的脸登时一片惨白,他不记得有跟任何人说过他来了这里,更没印象在路上让谁看见了的。
“老……老槐叔”
他看着老槐叔说话都在哆嗦,又听见外头喊着自己的名字,扶着桌子的手指节已然泛白,就连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个不住。
金周安嘲笑了一回,高声回道:“等等。”
这才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却被金权拽出了袖口,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却本能的摇晃着脑袋。
金周安自以为明了他的意思,把袖子拽出来,费劲巴力的打开门,自己往门框子上一靠,问道:“这乌又槐家,你们找错地方了吧。”
说完才抬眼看清楚来的这一帮子人,竟然是乌家管事儿的领头儿,哂笑一声又道:“有点儿意思啊,乌家的管事儿的来抓金家的人。”
乌管事儿的听了这话,拨开人就站到了前头来,眼里瞧着金周安很是不屑,只道:“我来找金权的,让他出来,剩下的不用你管。”
金周安笑说了声“好”才把拐杖从门框子前移开,无关事儿的赶紧带着人进去,却只看见乌又槐独个儿坐在桌子前头喝酒吃菜。
看他们进来了,还笑问。“怎么,管事儿的今天好清闲要陪老头子我来吃饭?”
乌家管事儿的拱手做了个礼,对着乌又槐是不敢太过造次,可还是要让金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