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黛根本没觉得疼,迷迷糊糊的也没觉得脑子昏沉,只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听见外头打雷下雨,然后……”
然后她就记不起来了,就连问她金周安来没来过都只是摇头回答不上来。
乌又槐点头坐在床沿儿上,也不解释之前的那一段儿,更是不让金门提起。
远远的听见一嗓子狼嚎,正纳闷怎么山上的狼叫唤这时候都能传过来就听见耳朵根儿边上也来了这么一嗓子。
再看过去,那小狗崽子却像没事儿狗一样两只前爪子捂着脑袋摇尾巴装可爱呢。
金黛瞧着憋不出扑哧乐了出来,乌又槐瞧着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乌翰生么?”
金黛笑容一僵,摇摇脑袋才问:“老槐叔怎么问起他来了?”
乌又槐只说“没什么”,又安抚了几句才带着金门走了,还留下她们三个一块儿过夜。
金梅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吓着了,一直没什么精神,只拉着金秋不撒手,躺在她旁边儿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过去。
独留下金黛一个对着外头的风雨发愣。过了一会儿还是收拾收拾睡去,人死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得过日子的。
小狗崽儿迈着小短腿儿在金黛的床角底下趴着也睡了,金黛瞧着,弯起眉眼,竟然觉得养着这么一只毛烘烘的东西也不错。
晚上又做了梦,是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去管,只要跟在小哥哥的屁股后面抓蛐蛐儿逗草蟋蟀就可以开心的过完一整天。
那个小哥哥是谁来着?金黛忽然发现自己叫不出声来,确切的说是叫不出那个小哥哥的名字。
不知道谁的声音在耳朵旁边儿低声相告——乌翰生。
小狗崽崽睁开大眼睛,看见金黛眼角流出来了眼泪。
毛茸茸的脑袋巡看了一圈儿,悄悄站起顺着门缝跑了出去。
外头雨下的很大,可它不在乎,瞧着那边儿一眼,窜进雨里头就看不清楚身形了。
乌又槐回头瞄了一眼,除了磅礴的雨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再回头才问金门:“你刚才说什么?”
金门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想起来那个乌翰生了,他不是死了么!”
乌又槐回道“死没死不好说,说不准过几天还能冒出来。”
金门撇撇嘴,不想跟他在这雨里头打哑谜,直走到老槐叔家门口儿才发现地上躺着个东西。
乌又槐比他看见的早,正拿脚尖点着想把那东西挪开呢。
“金权!金权?”
乌又槐叫着人。
好半天才看见自家门从里头被打开,火光橘黄,瞧着都觉得暖和。
却听见金权音调里带着哭腔,道“老槐叔,这人可不是我弄死的啊!”
不用他们多问,金权已经自己哆哆嗦嗦的解释。
原来刚才那会儿乌又槐和金门出去,金权就蹲在门口守着,隔了半晌工夫,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他们回来了。
开了门才发觉竟然是个不认识的小子,见着金权眼睛贼亮,抓着他手就道:“可算抓着你了,还不快跟我回去见管事儿的!”
金权一听就知道不妙,推推搡搡把人隔在门外头,不管他怎么拍打谩骂都不肯答应,直到一声雷响突然没了动静,又过了好一阵子以为他走了才敢开门看看,才知道那小子遭了雷劈死在了门口。
他不敢动,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这样隔着扇门板守着,等着乌又槐和金门回来。
乌又槐“嗯”了一声,嘴里还叼着他那个烟袋锅子呢。
这会儿也没人会好奇问他这烟怎么在雨里头还能烧的那么好,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中间黑黢黢的已经看不出来是谁的那具尸体上。
金权两只眼睛红红的,每响一声雷都够他害怕好一会儿的,他真的只是想出来逃命,可从来没想过杀人!
金门蹲在那儿戳了这尸体两下,“你这命还挺大,打雷下雨的,老天都帮你。”
金权赶紧回道:“金门,你就别胡闹了,这多了个死人怎么办啊?”
金门没着急答,却看向乌又槐。
乌又槐笑道:“你有主意就说,看我干吗?”
金门直道:“按我说,这人直接扔那勾里头,回头谁爱发现谁发现,反正和咱们都没关系。”
金权“啊”了一声,却看见乌又槐点头答应,“也是个办法,那就挪过去吧,趁着早儿,别一会儿雨停了不好收拾。”
金门答应一声,直接告诉金权,“扛起来,咱们扔到那边儿去。”
金权吓得直哆嗦,哪还有力气扛人,身子不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指着自己问了一句“我?”
乌又槐没管他们,自己回屋了,嘴里还嘀咕着“岁数大了,腿脚不好,这雨这么大,明天风湿就得犯了。”
金门踢了金权一脚,“赶紧的,听见没,一会儿我老寒腿也犯了就没人陪你了。”
金权一想这黑灯瞎火的再就剩下自己一个儿,打了个冷战赶紧把地上的焦黑尸体扛在肩上。
也顾不得害怕恶心,跟着金门就往旁边儿的勾子那儿走,等到了地儿把人往里头一扔,更是谈不上尊重不尊重。
金门下去给尸体摆了摆造型再爬上来,拽着金权一起回去。
等喝了乌又槐给热的酒,金门便告辞回去,家里头就金周氏一个他可不放心。
不是怕她出事儿,是怕她闹出来什么事儿来。
回来看见金周氏还躺的好好的,金门才拾掇好自己躺下歇息。
那边儿乌又槐也上床安寝,这一下这一片儿算是彻底安生了,连外头的狼都不叫了,趁着大雨正好睡个好觉。
金权却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昨天晚上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可是到底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跟前遭了雷劈,总是难以安生,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像看走马灯似的一幕一幕的过。
等到了早上顶了两个黑眼圈儿出来,却是直接先问乌又槐:“我今天能不能出去?”
乌又槐笑问:“怎么,你还惦记着八月十五的热闹呢?”
金权却摇头,“我想去火场那边儿看看,都说坎儿她妈被烧了,可是……我觉得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