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黛几个和周婶子的感情谈不上深,甚至还有些个仇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那股子仇怨本来就淡了不少,再如今看她死了,也纷纷落下泪来。
又最近多受了金门的照顾,眼看着金门叔那么伤心的样子,便能帮衬的就帮着操持一些,总不能让周婶子走的不安稳。
乌又槐也过来帮忙,不是帮着张罗也不是帮着招待,只坐在一边看金门哭丧,时不时还能夸奖一句。
金门瞅着他眼气,可是又轰不走,最后只能装没看见由着他去,只是话里话外总是夹枪带棒,听得人都不好意思装不知道。
金黛这会儿就是,金门叔又在指桑骂槐的说老槐叔的不是了,还说“有的人就是装得好,其实一点儿都不帮忙,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太年轻,都被骗了。”
金黛不好跟着闹,只瞧着旁边儿的老槐叔嘴里答应着:“是”
乌又槐这才凑了过来,“我说金门你行了啊,没完没了了,这还越来越上杆子了。”又告诉金黛,“你金门叔心里难受拿我老头子做法儿呢,别往心里头去,忙你的吧,听说小山今天就要带人过来了。”
金黛听了答应一声赶紧回去了,独留下金门和乌又槐两个蹲在金周氏的灵堂前。
乌又槐抽了口烟袋:“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就可以起灵了,你也该闹够了。”
金门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却被乌又槐又拦了下来。
“金黛还不知道镇子里头那些事儿呢,我不让她去凑热闹又给瞒了下来。一会儿小山他娘过来你有点儿眼力见儿。”
“小山他娘也活着呢?”
“他家又不姓金。”
“乌又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觉得该跟我说清楚?”
“感情你就跟我闹这个别扭呢?”
“嘶!你不管也得有个不管的理由吧。”
乌又槐嘿嘿一乐,支着自己的两条腿站起来,“走,进屋说,别在这儿吃冷风。”
两个人进去了,乌又槐这才开口问了一回,“周婶子怎么死的?”
金门一听他这还是要自己先说话心里就是一阵膈应,可是又不是第一回,只板着脸把那段儿说了,最后才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死……我又没逼她。”
“那是她活够了,活不下去了。她也知道,她那身子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了。”
金门冷哼一声,“你就说吧,别卖关子了。”
乌又槐吧嗒了口烟,“这话可就长了。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来。”
金门一听有了头儿就好办,只道:“从娘娘说起!”
乌又槐点点头,“当年金乌镇是围绕着娘娘建起来的,为的是得了娘娘的庇护。
后来……”
金门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儿,“你能不能不说那些虚的。”
“是你让我从娘娘说起的啊?”
“那娘娘到底是谁?”
“……”
乌又槐沉摇起手来,“不能说。”
金门叹了口气,“那你说沉婆子怎么回事儿?”
“沉婆子就是二娘。”
“那二娘又是谁?”
“……都说了得从金乌镇伊始说起……”
金门张嘴了半天,无可奈何,只得耐下心来听乌又槐从头说起。
“金乌镇本来只有金家和乌家两族,是为了得娘娘的庇护才在这里安家落户建立起了金乌镇,刚开始还是个村子,后来人越来越多才形成了镇子。
本来这金乌镇啊,一切太平,娘娘是咱们镇子唯一的守护神,家家户户都供奉她,直到那年出来了灾荒,娘娘没能力了。
金乌镇的人就不乐意了,说是娘娘没有庇护他们,说娘娘不真了。
然后捣毁了娘娘庙,把她的像都砸了,庙也烧了,就剩下那么几块残砖断瓦立在镇子外。
你是外人不知道,原来啊,咱们金乌镇都是围着娘娘庙建的,咱们这地方才是金乌镇的中心呢。
那时候娘娘庙周围小摊小贩街市门面可多着呢,哪里像现在,除了一圈儿一圈儿的老槐树,什么都没了。”
乌又槐回忆起当年的繁荣就脸上带笑,金门却是不领情,只催促着他赶紧说下去。
乌又槐只得接着道:“后来娘娘庙被砸了,他们都说这地方晦气,看见这地儿就会想起来自己之前多愚蠢,非要信什么娘娘。
哎!他们就把镇子往那边儿挪了挪,人都搬走了,也就剩下娘娘庙独个儿在这儿继续破败。
后来来了个小姑娘,从外头逃难来的,身上没钱,就在娘娘庙那残砖烂瓦里头对付了一宿。
这一宿就成了她的大转机,第二天,她就跑到议事厅里说‘我是娘娘的代理人,你们要听我的,重新供奉你娘娘’”
金门问:“那他们就听了?”
乌又槐笑着摇头,“哪能呢,娘娘庙都被荒废了那么多年了,除了老人儿都没人记得了,他们说她是骗子,就要把她赶出去。
可是这时候娘娘出现了,在半当腰儿的天上,显出来个形来,还说了话,说:‘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若是不听,我就要降罪与你们。’
这话可不是说说,当时天上就乌云密布,落下来几道天雷,登时就劈死了好几个人。你猜都是谁?”
金门摇头,他自然是不知道,乌又槐也没指望,接着道:“是之前那几家,捣毁娘娘庙的时候动过手的。
镇上的老人都知道那一段儿,这事儿也就清楚了,于是娘娘庙又被重新盖了起来,还是原来的那位置,只是这次比之前更漂亮,更大。
二娘就住在娘娘庙里头,帮着娘娘传话儿,也帮着娘娘收供奉。
这摇身一变,就成了金乌镇说话最有分量的人,金家和乌家哪里能甘心,就想了个办法,他们要把二娘拿在自己的手心里头,二娘又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是正当女大当嫁的年纪啊,于是这事儿就用在了她的婚事儿上。
刚还是还都是藏着掖着,到后来就摊在明面儿上,都说当年大城市里的青楼花魁,相府的小姐可都没被这么追捧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