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沈清宜再度叹了一口气。
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有几分无奈了，“我说兄弟，你是真傻啊，系统不是人，它就是住在我脑子里的一个ai。
“我愿意为它付出生命，是因为他可以带我回家，现代才是我的归宿，才是我的家。”
“至于钱财，系统都通过合法的手段让它出现在我的账户上了呀，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变成富婆的？虽然我穿越之前也挺有钱，但也没有钱到这个地步！”
江离垂眼听着，借着月光看了她许久。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经常将自己是仙女挂在嘴边。
她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原以为她是受了谁的授意，所以要死在他手里，目的是为了挑起沈家和他之间的矛盾。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她倒不是为了挑拨是非。
而是为了回家。
江离扯了一下嘴角，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很难说得清他此刻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似乎沈清宜很早之前就和他说明了真相，只是他自己不信而已。
他眸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晦涩深沉，“你回来了，证明你的任务成功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那些在意你的人，会为了你和江离不死不休，而如你所说，江离心狠手辣，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这些年同他作对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死了，你忍心看着那些人陪你一起赴黄泉吗？”
他以为沈清宜至少会沉默许久。
可没想到，对方笑了一下，便没心没肺地回应他，“这你就想多了，我穿越的那个世界出了bug，本该照着剧情发展的东西都变得分崩离析，按照既定的道路走，我原本应该是被扫地出门然后绝望死去的。”
“我活着的时候，剧情偏离，但等我一死，所有的漏洞都会被自动修复，一切各归各位，谁也不会记得我死之前是什么样子。”
她语气轻松，说出来的话却清醒又残忍，“那时候他们连提到我的名字都会觉得晦气，更谈不上为我报仇了，我本来就是个注定被厌弃遗忘的人。”
她慢慢说，江离就慢慢听。
似乎在这一刻，他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走了。
江离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只是看着她那漂亮如墨的青丝，眸光比夜色深沉，“这只是你的一个梦，沈清宜，后来的江离，舍不得杀了你。”
沈清宜听到这话似乎愣了愣。
但一会儿后，她就笑起来，“你想多了，江离拿我当逗乐取笑的玩意儿，他对我还有几分兴致的时候，当然舍不得我死，但他不会一辈子的都对我有兴趣的。”
“供人取笑逗乐用来消遣的玩意儿只能得意一时，不会长久，他兴趣一消失，我自然就会死在他手里。”
毕竟有谁扔掉一个旧玩具会心疼呢？
沈清宜十分清楚自己在江离心里头的定位。
清楚到在梦里她都这样说。
然而江离却垂下眼睑，那双素来勾魂夺魄的凤眸，似乎有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他就这么看着沈清宜。
像是想要这样冲进他梦里。
他摇摇头，眼神晦涩，看了沈清宜许久，才道：“你不是什么取笑逗乐供人消遣的玩意。”
“沈清宜，不够了解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江离借着月光看她，伸手执起她的一缕青丝，拿在手里握了许久。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啊。
她以为自己是他消遣取乐的玩意儿。
可她怎么不想想，倘若她真只是他用来逗乐取笑的工具，他又为何要娶她呢？
可惜小没良心的丫头是想不明白的。
她若不信，江离再解释那也是徒劳无功。
果然，他就听得沈清宜漫不经心的道，“不，我很了解他，我在他心里头就是这样的，这是他亲口和我说的。你不知道，他这人多疑又阴晴不定，在他身边可难捱了，也就他那张脸好看点，我还能忍得过去。”
“不然我都得被他逼到抑郁自尽。”
江离眸光一顿。
他被月光照着，神情多了几分晦暗难明。
原来，她是这样看他的。
江离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当初在揽月阁外，他藏在树里，听着她对沈云絮说，他对他一见倾心，爱而不得。
那时候他想着沈家丫头满嘴跑火车，说的话有三分真七分假。
如今这么看，其实那三分真都没有。
但江离借着月光，看见了她脖子上露出的一小条红绳。
他扯了一下嘴角，就那么看着沈清宜。
既然厌恶他，又何苦戴着他送的东西呢？
江里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他让人将嫁衣送去丞相府的时候，说过让她戴着那个东西。
也许她不想结外生枝，又或许是瞧那东西好看，所以才戴上了。
但总归不是为了他江离。
江离眸光一点一点恢复清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最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
“其实江离很好哄，你如果愿意，他其实会很喜欢你，你不是说他很好看，为什么不试着喜欢一下他？”
回应他的，是沈清宜干脆利落的一句‘你有病啊！’
“他不高兴就要杀了我，我还喜欢他？我又不是有病，当然我承认，我确实见色起意对他的脸心动，但我只喜欢他的脸，不喜欢他的人。”
沈清宜似乎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一番话说的明明白白，“他那张脸长得很好看，要是性格稍稍好一点，我会很喜欢他的，这不没办法嘛。”
这或许是她白日里当着人前不会说出来的话。
亦或许是她潜意识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东西。
说到最后，她话语里甚至带了几分无奈。
江离就这么听着。
难怪。
难怪先前她会因为他脸红，却又本能地排斥和他亲近，他坐到她身边时，她都会下意识的往远处挪了挪。
江离最开始只以为是她怕他。
也以为是小姑娘心下忐忑，还没准备好。
现在看来，其实没有那么多缘故。
最大的缘故，也不过是她喜欢他的脸，却厌恶他这个人。
这话当真是坦荡。
将她的喜欢和厌恶都回应的明明白白。
他放下了沈清宜的那缕青丝，转而去看那被风吹着的纱幔帐，“你怎么知道，江离不会因你而改变？你有给过他机会么？”
“拉倒吧！”沈清宜的语气懒洋洋的，却又带着几分笃定，“他不会的。”
“何况我哪有那个闲工夫等他改变？他变了，他就会喜欢我么？或者说，他变了，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没有定数的事，就不强迫别人为我改变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