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自己在黑暗里沉寂了多久。
1721年, 清朝圣祖康熙六十年。
同年九月份, 俄国与瑞典在小镇尼斯塔德签订不平等条约。
同年十二月份,一个皮肤惨白、棕发碧眼, 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俄罗斯人, 带着两个亚洲小孩乘船漂洋过海, 来到了当时已经受沙俄统治的小国爱沙尼亚。
俄罗斯人用金钱驱使工人门,在爱沙尼亚境内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附近山林中盖了一座庄园,带着他“收养”的两个小孩住了进去。
俄罗斯人的名字叫“门沙克”, 意思是家庭中最小的男孩。其实他的全名更长, 但很难念。
门沙克收养的两个黄种人小孩的名字更加奇怪,虽然名字十分简短,但发音古怪难学。这两个孩子一个叫阿穆,一个叫阿信。前者是哥哥, 后者是弟弟。
据门沙克本人诉说,他是在战乱中将这两个黄种人小孩捡回来的,他们是门沙克在清国边境捡到的孩子,捡到时两个孩子的父母已经双亡。
两个小孩跟随商队流浪乞讨,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饿得不成人形, 门沙克觉得孩子们很可怜, 就把他们带在身边了。
门沙克没有固定职业,他是个类似记者的情报收集员,游走在世界各地,和各种人打交道, 把别人的故事、或自己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件统统记录下来,卖给报社以及需要这些讯息的组织。
这其实是个挺危险的职业,因此门沙克经常会受到不明人士的袭击。
幸运的是,门沙克受过一些军事训练,他总是随身带着□□,每次走到一个新的地方时,还会花钱雇佣几个佣兵当保镖。
当他收养了这两个流浪小孩以后,意识到自己承担着两个年幼生命的全部,一直孤身一人满世界游走的门沙克,深深感到责任的沉重,终于开始厌倦自己的“职业”。
他决定不再从事危险的情报收集,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心将孩子们养大。
于是他选择了爱沙尼亚,这里人口稀少,环境优美,就是冬天稍微冷了点。门沙克领着孩子们来到了这里,掏出自己的积蓄建造了一座小庄园。他心想,如果接下来的日子平凡平安,衣食无忧,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一直住在这里,不再挪窝了。
一开始的情况确实如门沙克想象的那般美好,当漫长的冬季结束,春天来临时,他雇了几个农民在庄园干活,种植一些合适的瓜果蔬菜,养殖畜牧。
他收养的两个可爱小家伙,除了一开始对陌生环境的畏惧而导致表现得比较内向以外,熟络后性格很快活泼开朗起来。
四海为家的门沙克会多门语言,他的语言天赋相当优秀,很多语言都是门沙克在世界各地旅游的过程中,无师自通、自然而然学会的,清国的语言自然也不例外。
门沙克可以毫无障碍地与两个孩子交流,但孩子们却无法与其他人交流,因此门沙克开始试着教他们俄语,以及本地的爱沙尼亚语,让他们学习更多的知识,教导他们与人结交朋友,并告诉他们称呼自己为爸爸。
这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才八岁左右,彼此长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给他们穿上同样的衣服,理好同样的发型,然后肩并肩站在一起,门沙克打赌,即使是这对双胞胎的亲生父母,也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
双胞胎长得很可爱,至少在门沙克眼里就是很可爱,这两小孩黑发黑瞳身材娇小,挤在一起跟两团软乎乎的小黑猫似的,实在是可爱死了。每每看得门沙克情不自禁,都要把两只小东西一手抱一个,拎起来转圈圈。
这对双胞胎非常亲密,每日同进同出。他们似乎会互相模仿对方的语言和动作,很多生活上的习惯与动作,乃至说话时带的口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亲密的双胞胎甚至还有类似心电感应一样的能力,往往哥哥阿穆刚刚说出口一句话,后面弟弟阿信就知道接下来要接什么话。
他们实在太相像了,甚至相像得有点过分。导致门沙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很难分辨出这对双胞胎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更糟糕的是,双胞胎从来不会纠正门沙克的错认,当门沙克对着弟弟错喊哥哥的名字时,弟弟就会理所当然的回答:“是的,我就是阿穆。”
同样,哥哥也会在门沙克叫弟弟时,假装自己是弟弟阿信。
这让门沙克为难,于是他开始不厌其烦地将双胞胎二人叫到自己面前来,问清楚他们谁是阿穆、谁是阿信,然后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们:“你们要认清楚自己的名字,阿穆就是阿穆,阿信就是阿信,不要顶替或冒充对方,可以吗?”
“为什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不解地发问。
“这样不好。”门沙克其实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好,他只能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你们有自己的人格和人生,你们都会变得很优秀,所以不要去模仿对方,你们不能成为一体。”
兄弟俩面面相觑,似乎无法理解门沙克所说的话。
不过后来,在门沙克的反复劝阻下,两人好歹有所收敛,终于不再过分地去模仿自己兄弟的语言行为和习惯,兄弟俩渐渐表现出一些区别来,气质也变得不同。
虽然是收养的孩子,但门沙克对双胞胎的关爱绝不比亲生的差,他几乎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都给了这对双胞胎。门沙克一直坚信,这两个孩子会在未来走上截然不同,却都精彩纷呈的人生,他对此充满期待。
可是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爱沙尼亚是个47%国土都被森林所覆盖的国家。
门沙克庄园后门出去,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巨大森林,阿穆和阿信两个小孩经常会在森林边缘玩耍,门沙克叮嘱过他们不要进入森林的深处,因为他不能保证里面会不会有黑熊或其他掠食者。
双胞胎很听话,从来都没有过分深入那片森林,偶尔只是在森林的边缘往里面看,他们可以看见林子里一片漆黑,灌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跑,引起草丛不住地晃动,还能听见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
有一天,双胞胎兄弟照常在森林边缘追逐打闹。这一过程中,弟弟阿信突然停下脚步,并指着林子中一处灌木说:“哥哥,你看!”
阿穆闻言,凑过脸来,随阿信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躺着一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驯鹿。
驯鹿算得上爱沙尼亚这边常见的动物了,在高地苔原和针叶林区都有出没。它们是群体动物,每到春季就开始迁徙,这只却不知为何落了单。
兴许是遭到了狼群或熊的袭击。
阿穆注意到这只躺在灌木丛里的驯鹿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并没有死,还在小幅度的喘气。
从身形上来看,这只驯鹿应该还未成年,体型比以往见到的成年驯鹿要小很多,脑袋上长的鹿角也都不完全。
作为哥哥的阿穆比较沉稳,虽然那只伤痕累累的驯鹿看起来很可怜,但他觉得自己和弟弟还是不要贸然接近比较好。
可是阿穆低估了弟弟的好奇心。一不留神,没有抓住阿信,阿信就飞奔了起来,越过茂密的杂草,蹦蹦跳跳地往驯鹿的旁边跑。
“阿信!”阿穆无可奈何地喊了弟弟一声,可阿信已经跑到了驯鹿的跟前,并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躺着的驯鹿,回头还跟阿穆招手:“哥哥,过来啊!”
既然弟弟已经过去,阿穆踌躇之下还是也跟着过去了,他们围在这只受伤了的驯鹿身边,看驯鹿半掩着眼脸,奄奄一息地喘气。
弟弟说:“它看起来好可怜,我们应该找村子里的赫尔秋医生来救它。”
“赫尔秋医生是救人的,不是兽医。”阿穆无奈伸手揉一揉弟弟的脑袋。
“又没关系,都是医生啊。”阿信十分顽固,拽着阿穆的手摇晃,“哥哥,快救救它吧!”
阿穆说:“我们应该回去跟爸爸说一说,爸爸会有解决办法的。”
“那哥哥你去找爸爸,我留在这里看它!”阿信兴高采烈,睁大了眼睛望着哥哥阿穆,眼底似乎有星星在闪烁。
“胡闹!”阿穆哭笑不得,“林子里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谁知道这头驯鹿的伤口是不是熊或狼干的?我们先一起回去找爸爸。”
“可万一我们一走,驯鹿就被狼吃了怎么办?”阿信不舍。
“那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留在这里,被狼一起给吃了。”阿穆用简单的语言道出残忍的事实,他说,“鹿会吃草,狼会吃肉,我们都要吃东西,不吃的话就会饿死的。”
阿信还是不太甘心,他提出了新的建议:“那我们一起把它搬走吧,搬回去,狼就吃不着了。”
尽管这么说,但阿信和阿穆两个孩子合起来,都没有能够搬动这头鹿的体型和力量。
这头鹿虽然看似还未成年,但并非是那种体型很小的幼鹿,应该是个青年鹿,如果它能站起来,它绝对比阿穆阿信两个孩子要高。
“别闹了,先跟我回去找爸爸。”
阿穆还是很具有哥哥威严的,对阿信的各种无理取闹都表示反对,阿信撒娇打滚都没效果,只好委屈巴巴地被阿穆牵着,抬脚暂时离开了这头驯鹿的身边。
之后兄弟俩回到了门沙克庄园,本来准备去找门沙克的,但是回去后发现爸爸并不在。庄园里干活的佣人说:“主人去城里采购去了。”
无奈之下,兄弟二人决定直接去找村里的医生赫尔秋,赫尔秋的家离他们的庄园不远,跑过去很快就到了。
赫尔秋医生随后接见了两个小孩,听他们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这位医生心里也感到异常纠结。
首先,赫尔秋医生并不是兽医,对治疗一头驯鹿完全没有头绪。而且,用在人类身上的药物对动物可能并不管用,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其次,就算能把那只受伤的驯鹿救回来,和人类接触过的驯鹿会遭到族群的排斥,孤身一只的驯鹿是活不了多久的,恐怕之后还是要面临死亡的命运。
最后,这个时代的药物都是相当珍贵的,赫尔秋并不想把任何药物浪费在一只鹿的身上。
这样一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放着不要管。
但这样残忍的话,赫尔秋医生无法对两个充满期待的孩子说出口,于是他思索片刻,叹息着决定选择帮助这对双胞胎。
“好吧,带我去看看那只驯鹿。”赫尔秋医生说,“但我不能保证我可以救得了它,我恐怕只能对它的伤口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太好了!”阿信一听就高兴得雀跃起来,“那我们可以把它搬回家来吗?”
“最好不要。”赫尔秋医生摇头打击他,“村子里有专门捕鹿的猎人,如果你们看不好鹿,它就会被猎人抓走的。”
紧接着,赫尔秋跟随阿穆阿信返回森林边缘,并找到了那只仍然躺在原地,浑身血迹斑斑的驯鹿。
赫尔秋医生随身带了一把□□,带枪的原因是担心会有狼或熊的袭击。
其次,他还带了把刀和一些布条,1721年的医疗水平非常落后,处理伤口也采取了极为原始的办法——水洗、火烧、刀削,包扎。
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步骤。因此赫尔秋要求阿穆阿信两兄弟去附近的溪流中取一点水过来,他则捡一些枯枝树叶点了个火堆。
之后用取回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那只驯鹿身上的伤口,用刀子刮掉了多余的皮毛,随后再将刀子烧红,把腐烂发脓的肉切掉,火烧止血,绑上布条,伤口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头驯鹿身上的伤口并不多,只有身侧腹部有几道,似乎是被某种野兽抓出来的,使得这头驯鹿流了很多的血,无力动弹很是虚弱。
无力动弹也是件好事,至少赫尔秋处理伤口时它就不会乱动……驯鹿的蹄子很有力,被踹一脚可不得了。
处理完毕,赫尔秋去溪流边上洗了洗手,带着两兄弟准备离开了。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头驯鹿还未站起来,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
阿信问赫尔秋说:“医生,它能活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看它自己。”赫尔秋回答。
回到村子以后,门沙克已经从城镇里面采购归来,他听闻自家双胞胎去找医生赫尔秋帮忙救治一头驯鹿,意识到自家孩子给别人添了麻烦,就从庄园仓库取了一些水果和储存的肉,当做谢礼赠予了赫尔秋医生。
第二天一早,兴致勃勃的阿信将哥哥叫醒,兄弟二人再次来到昨天发现驯鹿的位置。结果却发现那只驯鹿不见了,驯鹿躺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些血迹。
“它可能是走了。”阿穆对弟弟说。
阿信对着驯鹿躺过的位置张望了许久,表情失落:“我们再也见不着它了吗?”
“不会的。”阿穆有意为弟弟描述美好的画面,“它可能回到了它的族群里,我们下次看见鹿群经过时,说不定可以看见身上还绑着布条的它。”
这么一说,阿信便又兴高采烈笑起来。阿信笑时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很可爱,每次看见他的笑脸,阿穆都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弟弟脑袋上蓬松的毛。
摸完了弟弟的头,兄弟俩刚准备走。这时,他们同时听到背后传来草木的窸窣声。
于是两人转头往后一看,发现昨天被他们救下的那只驯鹿正站在草丛中,抬高了鹿角看着他们。
“它又回来了!”阿信高兴的喊。
不同于阿信的兴奋,敏锐的阿穆注意到这只驯鹿嘴里似乎叼着一样东西。
驯鹿嘴里确实叼着一样东西,而且它还叼着这东西朝阿穆和阿信兄弟二人靠近了一些。紧接着,驯鹿低头将嘴里叼着的物品放下来,放在地上。
再然后,驯鹿退后了几步,猛地一转身跃入树林中,一转眼就无影无踪了。
“它似乎送了我们一个谢礼。”阿穆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说。
“是因为我们救了它吗?所以才送礼物给我们?”阿信更加兴奋了,一跃而起跑到了那只驯鹿送来的“谢礼”旁边,低头琢磨了一下,对阿穆道:“哥哥你来看,这是什么?”
阿穆跟着凑过去瞅了一眼,皱起眉头道:“这是……石头?”
“石头应该没有这么漂亮的吧?”阿信伸手把“谢礼”捡起来,眼睛里都冒出星星了,期待道:“这是不是水晶啊?”
阿信手里的东西确实很像是水晶,是一个淡蓝色的、略透明的、不规则的方形多面冰晶体。而且这东西很小,阿信可以一只手把它握于掌心。
不过,这个类似水晶的方形多面体,实在是过于对称和平整了,上面每一个面都如同拿尺子刻意量好,精心打磨而成的。
仔细看时,还能发现水晶上雕刻着细小如米粒般的文字,不是阿穆和阿信所学过的任何一种文字,这些文字密密麻麻铺满了水晶上的每一个面。很明显这个水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制品。
阿穆觉得这玩意恐怕价值不菲,在他们那个年代,如此精致的工艺品能卖出非常非常多的钱,至少他们的爸爸门沙克是这么说的。
所以阿穆叮嘱自家弟弟阿信,阿穆说:“你拿着这个,收在自己兜里,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
阿信能够理解哥哥想法:“是很珍贵的东西吗?”
“也许是吧。”阿穆说,“我也不清楚,但还是别轻易让别人看到,回去问问爸爸就好。”
阿信不由担忧起来:“如果是很值钱的东西,爸爸会把它卖掉吗?”
阿穆好笑起来:“这是你的东西,我们的老爸是个正直的人,才不会随便拿你的东西去卖呢!”
“可是……这是那只驯鹿送给我们两个人的,并不单单只是我的东西啊。”阿信似乎纠结在奇怪的重点上。
“不,它就是你的。”阿穆温柔的看着弟弟,“是你想救那只鹿,而不是我。所以驯鹿给的礼物,也应该是给你的礼物。”
“如果是我的,那我可以把它送人吗?”阿信天真的问。
“当然。”阿穆理所当然说,心里却有些小失落。
阿穆心想:弟弟已经有了想要送礼物的对象了吗?会是谁呢?村里的某个小姑娘?阿穆记得阿信很喜欢村里那个比他们大两岁的小姐姐,名字叫苏丽尔。
没等阿穆失落完,阿信突然扬起灿烂的笑,把手里的水晶举到阿穆跟前来:“那我要把它送给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阿信把水晶塞进了阿穆的手心,然后猛地扑进了阿穆的怀抱。
怀里的弟弟香喷喷的又很柔软,阿穆的心一下子也跟着软了,收紧胳膊将阿信抱紧,用手抚摸了一下阿信的背脊,温柔说:“我也最喜欢阿信了。”
阿穆和阿信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他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死了。从有意识以来,兄弟二人就一直在一起,他们四处乞讨,跟随商队流浪。
自小就穿不暖吃不饱的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吃一顿饱饭。这个愿望在被门沙克先生收养以后得以实现,兄弟二人一直非常感激门沙克,也对门沙克真正寄托了对父亲的情感。
但除了门沙克,阿穆和阿信对彼此的感情才是最深的。
在过去那段最辛苦的日子里,他们相互扶持才努力存活下来,身上仅剩的食物,哪怕饿到半死,都一定要分给兄弟吃。
正是因为有这样深刻的羁绊,阿穆和阿信才会愈发相像和亲密,彼此间试图模仿对方的一切言语、习惯和动作。
这些曾一度令门沙克感到苦恼的事情,对兄弟二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他们的相像,象征着他们之间紧密相连的关系。
……
穆钦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
他其实已经很少在睡觉时做梦了,上个梦境中穆钦梦见的事物早就模糊不清的消失在他的记忆中。
所以这次,做了这么漫长的一个梦,着实令穆钦脑子里有些混乱。
梦醒后的穆钦发觉自己仍坐在冰冷的蝴蝶王座上,手里抱着周悦冰冷的尸体。
但除了这些,穆钦还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对方的身体挡住了头顶城堡裂缝中投射下来的光,把阴影笼罩在穆钦的身上。
所以穆钦不得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个始终看不清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