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秦晋生就是警察。
但这个看起来太面生。
周翠华的心跳下意识的加快,“同志,你找我们什么事?”
年轻的警察打量着沈穗,“你们大队的支书等着回电话,想要跟你说两句。”
沈建新和付秀娥的身份,总是要查证的。
年轻的警察还没有被工作打击的没了热情,一遍遍询问后,总算找出了点能用的线索——
既然不是城里人,联系他们所在村里的支书就行了呗。
这一联系,还真是对上了。
村里都不知道沈穗的下落,以为她带着俩孩子死在外面了。
骤然间听到这娘仨的消息,震惊的很。
老支书想要跟沈穗聊上两句,面对这么个请求,年轻的警察没有拒绝。
实际上,他也很好奇,沈穗会怎么说。
昨晚拒绝承认自己与沈建新的关系,今天呢?
会把她在乡下的根,彻底断了吗?
沈穗没有丝毫的迟疑,“成,我跟你走一趟。”
一个让人意外的回答。
年轻的警察有些搞不懂了。
周翠华也眉头皱着,“小沈……”
她怕村里那边会道德绑架,到时候沈穗有期待会更加失望。
“没事。”沈穗笑了笑,“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去了不会少块肉。何况当初老支书帮过我的忙。”
沈穗带着俩孩子来省城时,手里连买一张车票的钱都没有。
她是厚着脸皮去找老支书帮忙的。
大队里给开了介绍信,老支书又给了钱。
尽管沈穗后来从孙连城那里拿到钱后,直接加倍把钱还了回去。
但这份人情,是还五倍十倍的钱都还不了的。
沈穗可以跟沈建新断绝兄妹血缘,但却没办法无视老支书对自己的恩情。
饭店里一共三个人。
沈穗是大厨,荀小海是学徒主要在厨房帮忙,再就是又找了个端盘子洗碗的打杂工。
因为第一天开业有点忙,周翠华又过来帮忙干活。
这会儿沈穗要去派出所,交代荀小海几句,这才跟着这个年轻警察离开。
年轻的警察走在前面,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冷不丁的问道:“他们其实不是担心你,是来找你麻烦的?”
尽管付秀娥一张巧嘴说得天花乱坠,但结合沈穗的态度,还有老支书那重重的一声叹息,年轻的民警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被关在拘留所里的沈建新两口子不见得多无辜。
当然他并不是说沈穗就是清白无辜的。
但沈建新和付秀娥,只怕问题更大一些。
沈穗还是笑,“都断了亲了,还能多关心我?”
年轻的民警一时间有些懊恼,难怪自己坚持查证时,老民警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难得糊涂”。
其实是在点他。
有些事情查清楚了真相大白,不见得是皆大欢喜。
很有可能是白忙活一场。
因为你所追求的真相,可能会给你一巴掌。
老民警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有心提醒,可他愣头青嘛。
如今撞了南墙,知道疼了。
自己白忙活一场倒也无所谓,但沈穗……
沈穗神色恬淡的看向前方,视线却没有着落点。
年轻的民警欲言又止,到了派出所这边这才开口,“按照规定,过几天会把他们遣返。”
毕竟有大队里开的证明,如今还在时效期内,不好强行驱逐。
“他们讨不到好处,会离开的。”沈穗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从来没想着要被沈建新两口子讹上。
哪怕是亲兄妹,当初他们不许自己在灵堂前给爹娘哭灵,已经将那些情分断了七八分。
更何况……
沈穗笑了笑,都不愿意去想上辈子沈建新两口子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
很快到了派出所,沈穗在民警带领下,去给老支书回电话。
看不到人,但听声音,沈穗觉得老支书这声音透着疲倦,“是生病了吗?”
老支书笑了下,正好说话,笑声连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等了好一会儿,沈穗这才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不太稳,“没啥大事,闺女,你在省城过得咋样?”
“我挺好的。”沈穗没有细说,当初老太太开口,齐副局长一手包办了她和孩子的落户问题。
涉及到户口的迁入迁出,老支书肯定知情。
做买卖的事情,沈穗没想着细说,就是简单说了几句,又转移到老支书的身体上,“要不您来省城一趟吧,咱来大医院看看病,我有认识的医生,让他帮您看看。”
老支书笑着拒绝,“都老毛病了,没啥大事,你哥你嫂子他们糊涂,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让他们马上滚回来,这地里的庄稼都要收了,他们再不回来明年是打算饿肚子吗?”
乡下人从土里面刨食,是典型的手停口停。
老支书本来就不同意沈建新老口子这个节骨眼出去,闹了个没脸不说,如今还耽误秋收的事情。
是真不怕明年没粮食吃。
老人家的话让沈穗稍稍顿了下,这才开口道:“我爹娘死了,再也没什么亲人,他们爱怎么闹腾是他们的事,反正丢人现眼的是他们。”
沈穗并不在乎跟哥嫂断绝亲情。
上辈子吃过的苦,足以磨灭所有。
她对哥嫂的亲情期待,对孙连城回心转意的期待。
统统都变成了刀子,扎在她身上。
一下又一下,告诉沈穗。
别对不值得的人,抱有期待。
那只会让自己伤心。
没留情面的话让老支书叹了口气,“闺女,我知道劝你不合适,可你也为自己考虑考虑,你哥嫂他们有千万般不对,但终究是你的娘家人,多个娘家你也多条后路啊。”
他不是想要沈穗原谅沈建新两口子。
这些年国内变化大,分田、分户,闹腾的脸红脖子粗那都是轻的,严重的那都是拿起锄头往脑袋上砸。
隔壁生产队那边,可是因为分家闹出了人命官司的。
亲兄弟都能如此,兄妹也不例外。
沈建新两口子对沈穗这个妹妹无情,当初在灵堂上将沈穗轰走,不让她这个女儿送爹娘最后一程。
沈穗记恨着两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孩子在大城市里打拼,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了娘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还有个靠山。
不然真出了事,到时候谁帮沈穗出头做主呢?
“指望他们?”沈穗轻笑一声,“您信不信,我要是倒了霉,他俩先来踩我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