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被反问的一时间愕然。
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哪能啊,经过这次事,他们吃了那么多苦头,会改的。要真是不知悔改,那我就拿拐杖打他们,打到他们改。”
沈穗被这话逗乐了的,“他们的确是吃了苦头,但不见得会悔改。”
如果只是被轰走不让进灵堂那件事,沈穗固然怨恨哥嫂,却也能够理解。
毕竟失去爹娘的不止是沈穗,沈建新亦是如此。
而爹娘之所以出事,是因为沈穗。
究其因果,孙连城是罪魁祸首,而沈穗也是帮凶。
她能理解沈建新付秀娥两口子因为这事,埋怨她。
可沈穗永远不能谅解,沈建新两口子竟然去跪舔孙连城!
当初孙连城对自己始乱终弃,付秀娥没少含沙射影的嘲讽沈穗。
说她想攀上城里人的高枝,结果被人玩弄了吧。
后来孙连城依靠着曹丹姝家的势力,下海经商成了知名企业家,他们巴巴的往上凑。
捧高踩低,对自己这个亲妹妹视而不见,去舔孙连城的臭脚。
这是沈穗绝对不能忍的。
她知道,这背后是付秀娥在主导。
可那又如何?
沈建新就清白吗?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
沈建新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白莲花。
甚至比付秀娥更可恨。
沈穗是永远不会原谅的。
这事她憋在心里头,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也包括老支书。
“我在省城挺好的,用不着他们来撑腰。爹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孙连城靠不住,就连自己的亲爹妈有时候都指望不上,人要想过得好,就得自己个儿成全自己。那时候我不懂……”
沈穗当时真不明白,明明爹娘那么帮衬自己。
为什么还说亲爹妈都指望不上呢?
没有他们,自己和俩孩子早就死了。
可再回头去看,爹娘看的比她长远。
哪怕是亲闺女,他们也只能偷偷的帮扶,生怕被儿媳妇看到闹得家庭不和睦。
尽管那会儿付秀娥闹了不止一次。
如果爹娘不是顾及沈建新两口子,沈穗那会儿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这就是爹娘为什么说,亲爹妈有时候都指望不上。
“人是有利益权衡的,手心手背不一样厚,父母疼爱哪个孩子不待见哪个,也有他们的考量。今天他们会因为我的日子稍微好过些,就奉承我给我好脸色,明天也会因为我破产,就丢下我甚至踩我一脚,说些风凉话。”
沈穗看明白了哥嫂两人什么德性。
“我不指望他们撑腰,没娘家那就让自己有更多的朋友,能够带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们需要我,也会保护我。”
“如果爹娘还在的话,我肯定会面子上过得去。”沈穗这辈子亏欠死去的爹娘太多,不可能让他们看着儿女反目成仇。
可他们不在了啊。
沈穗干嘛还要让自己委曲求全?
老支书听出了这言外之意。
老人家幽幽叹了口气,“那成吧,你既然有自己的主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说这话得罪人,本来也是怕沈穗一时间冲动,给未来埋下隐患。
如今看来,沈穗想的清楚。
倒也不用他费唾沫星子。
沈穗又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我,要不您还是来省城一趟吧?顺带着检查下身体看看病,我想找您商量点事,看怎么能让村里的日子好过些。”
老支书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听到后面那句,又忍不住问,“还能怎么好过?”
他是干过革命的,也去过三八线那边。
打完仗回了家,放下枪拿起了锄头。
后来,又成了生产队主持大局的人。
可是捯饬地里头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的不也就是这些吗?
还能怎么过好日子?
沈穗想了想,“我现在有俩法子,但是还没想太周全,要不您过来一趟,咱们讨论下看能不能拿出个章程。”
她想报恩,报答老支书当初借钱的恩情。
这不是还了双倍的钱就能报答的,而逢年过节送礼物固然是一个路子,但这也不是老支书最想要的。
这个解甲归田的老革命,最希望的还是想要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沈穗来的路上想这事,想了许久才有了两个想法。
“您最好带俩人来,一男一女两个,女的要手巧的,男的要男子灵活的。”沈穗仔细交代着,“车票不用担心,这个我回头给报销。”
沈穗说的言之凿凿,让老支书好奇,“那行吧,到时候我顺带着把他们俩带走。”
两人约定了时间,沈穗这才把电话交给民警。
老支书又跟人说了几句,这通话才彻底结束。
年轻的民警迟疑了下,“你要不要去跟他们说句话?”
旁听了好一会儿,算是听明白了。
这女人杀伐果断,说断亲那是真的断,压根没打算留余地。
自己这话,也算是废……
“好哇。”
沈穗的答应多少让民警有些意外,但还是带着人过去了。
付秀娥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人已经哆嗦起来。
任谁,被关在派出所里,都不会太淡定。
等看到来人后,她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我就说,沈穗是我家妹子,当家的,妹子来接咱们了,你快说句话啊。”
沈穗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你该去学变脸。”
那绝技,不收付秀娥这个学生,是它们的损失。
付秀娥正拉扯沈建新的手一颤,“你看这话说的,这不是我有眼无珠嘛,妹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人在屋檐下,付秀娥没打算跟过去似的摆谱儿。
没用,能离开这鬼地方才是关键。
沈穗淡淡看了一眼,“我不是你妹子,不用套近乎,我来是要跟你们说一声,老支书过几天来会把你们带走。”
付秀娥听到这话傻了眼,“沈穗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把他们带走?
他们难道就白来这一趟?
“不想走,那你是想去医院跟孙连芳作伴?”沈穗笑了笑,“那也不是不行。”
她只是瞥了一眼沈建新,半句话都没跟人说,“我说完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年轻的民警有些闹不懂沈穗的心思,“可以。”
还以为会说什么狠话呢,结果就这么两句。
还没胡同里大妈骂架吵的凶呢。
付秀娥看着转身离开的人,彻底慌了神,“沈穗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爹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