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整个儿时光,都戴着胸前的米粒,带着所有人的疏远和警惕,直到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女孩才觉得,嗯,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女孩也不是说渴望有很多人靠近自己,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朋友,有一起玩的同学,有可以探讨学术和人生问题的老师,就是,如果有一个新的环境,那个环境对自己少一些异样排挤的话,那会更好。女孩也确实迎来了这样一个环境,在大学里,五湖四海的青年男女热情又积极,女孩的高中同学曾说过女孩是扫把星和她都克了谁,但没有人相信,还被当作是排挤同学被老师在课上公开批评。
属于女孩的新的人生,开始啦!
大学第一学期的寒假,女孩高兴地回家要跟奶奶报喜,女孩有了新的同学,开始有了第一个朋友,是一个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室友,那里的老师同学都很友好,自己有了新生活了!女孩开心地把胸前那个迷信的米粒罐子摘掉,捧在手里,也许自己以后都不用戴这个罐子了。自己才不是扫把星——这一点,新的生活会向所有人证明。
女孩神采飞扬地回到了家,经过一楼楼梯间时,看见了那个蹒跚的神婆盯着自己手里攥着的米粒玻璃小罐,眼神惊惧。女孩有点不舒服,但是忍住了,跟婆婆问了好就上楼了,赶紧跟奶奶报喜去。
但不曾想,一开门见到的,是奶奶倒在地上的身体,女孩赶忙打120叫救护车,但是已经太迟了。医院说,奶奶是跌倒导致的髋关节骨折引发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摔倒时间应该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好像,正是,女孩,神采飞扬地摘掉米粒小罐的时间。
联想到走过楼梯间时那个老婆婆看着自己摘下米粒小罐时惊惧的眼神,女孩慌了。不是,真的是我吧。“你奶奶今年也快七十了,是喜丧,别想太多,啊”,社区阿姨的话好像没能安慰到女孩。女孩处理完奶奶的丧事之后就匆匆逃离了,逃离这个把自己标记为扫把星小县城,逃离这个……也许自己曾真的为至亲们带去厄运的地方,到了大学所在的大城市里。
但这一次,女孩重新戴上了米粒。
女孩曾经跟最要好的室友说过米粒小罐的故事,两人一起去澡堂,经常形影不离,也是室友说的,那一定是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那曾经的遭遇不过是偶然,怎么能怪给自己。别人推卸责任到一个小女孩身上也就算了,自己不能也这样无故地冤枉自己。是啊,别人的人生轨迹,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段话打动了女孩,女孩本来也准备用这一段话打动奶奶。说那不是我的错,就是偶然的集合,不能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怪在我身上。
但这一次奶奶的离去,女孩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它与自己无关。它好像……真的跟自己有关啊。是这么想的,所以女孩重新戴上了米粒。也重新,开始自我隔离,想要尽可能远离对自己好的人,像前十七年那样,将自己用空地围进一个小小角落,尽量不要挨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