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司徒曜明知那是我防身的法器，在他把僵尸推给我的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抢走我的法器来对付敌人，可这里总共就只有我们三个。
我在躲开僵尸的同时，转头看向那个黑袍男。
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那里明明有一只是他的手下，如果是他，那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一定有哪里不对！
挞魔鞭在穿进那个怪物的身体之后，还在被控深入，从另一端探出，刺伤了与他缠在一起的人。
兽嚎与人鸣交杂，尽是痛苦之声，震落了废墟大片的瓦砾，连空中未降落的雨水也被震碎，化为更加细小的雨雾纷然落下。
许是因为那阵震『荡』，司徒曜的剑已从那人身上拔出，此时一心对付那个邪道，一个攻，一个退，一时间只是在废墟中来回拉扯，而对方完全没有开始还手的意思。
我还是决定暂时信任司徒曜更多一点，把那只僵尸带离他身边，拿出身上最后的两张符，捏在手里即起一个震慑的作用，也在随时观察这只僵尸的破绽和弱点。
很快，我在接触中发觉他的气息与普通的僵尸有很大的不同，没有那样浓郁的尸气，而是带着一股沉沉的血腥。想到那些纸偶身上所点的血气，我大概理解了眼前这只僵尸是怎么动起来的。那个邪道炼尸，并非真正的以邪术吸取阴气养尸，而是就像司徒家说过的，他是把尸体当做了一个工具和载体，用制傀的方法在制作僵尸。
如果是这样，跟普通僵尸类似，只要驱散那股承托着他所有精力的血气，就能让他失去活动的能力，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
我站在原地，吃了他一记攻击，借此机会感受着他身上的气团，找到最明显发着热的一点，睁开眼睛之后将目标锁定在了他左侧胸口心脏的位置，于他，这才是与普通僵尸相对的“小脑”。
我想把符纸朝他心脏处贴过去，但面前的僵尸显然看懂了我的意图，立刻抛出一团阴气与我拉开了距离。
那边司徒曜一样找不到机会贴近邪道的身旁，无法打破僵局，手中剑背身一收，控傀的弦拉住了那个邪道的身体，将他往自己身边拖了一段距离，可只有短短的几秒，牵制的弦便被对方手臂一挥斩断，在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终于抬头，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司徒曜身上。
“我找了你十年。”司徒曜紧紧盯着他，说：“弑亲辱祖之仇，偷盗威胁之恨，今日，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对面的人仍是不说话，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只木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徒曜再次挥剑向他刺去时，那个邪道在原地站立不动，剑身靠近，却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再前进不得分毫，任司徒曜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被在一个危险的距离牢牢地拦下来，而他的控傀术显然不敌对方，控制的弦屡次被人斩断。双方的两股气对峙起来，司徒曜甚至不是专修于控傀术的人，许是因为在外游历期间学了其他派别的术法，他的运气方式没有那个黑袍男更纯粹，报仇心切，被窥到破绽，阴弦钻入体内，也扯住了他灵魂的一角。
我抵挡着面前的僵尸，混『乱』中想去把挞魔鞭拿回来，靠近那个怪物身边时，圆楼里的怪人察觉到活人的气息，立刻抛弃与怪物的纠缠，头一转朝我奔了过来。
我身前就是那个僵尸，被两面夹击无从对抗，只能选择相对稍弱的一个靠过去，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那个人向我冲过来的时候，那只受了伤的怪物忽然睁开鲜血淋漓的眼睛，带着满眼的赤红朝那个人扑了过去，将他从空中俘获，用一只石头似的巨足将他踩在了脚下。
我用力掰开身前僵尸的下巴，阻止它将獠牙刺入我的喉咙，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怪物身上的毒『液』呈现一种怪异的颜『色』，落在脚下的人身上，那些原本就模糊的血肉，被火舌『舔』过一样，更舐去了一层皮肉，已经能看到血『色』中隐隐被染透的白骨。
它是在帮我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
司徒曜注意到我这边的麻烦，把那个僵尸拉开了一点，我回过神来，马上调整情绪，趁着那僵尸被牵制不能动弹时，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符纸飞快地贴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僵尸口中登时喷出汩汩鲜血，我将挞魔鞭捡回来，赶在他恢复过来之前彻底刺破它的心脏，看着他倒下去没了再起身的意思，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司徒曜那边似乎彻底放弃了把控傀术用在人身上跟他对弈，只一把剑用得纯熟，近身后便把弦续在剑上，围绕于四周配合他的击打同时进攻，那个邪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在他不断的试探下终于出现了破绽，腹部被划了一剑之后，阵脚自『乱』，向后越出了几步。
形势渐渐明朗，可当我回头，却看到圆楼中的人又一次从怪物的脚下逃脱，直冲着生气最旺盛的废墟深处而去。
我连忙叫了司徒曜一声，让他暂时先放弃那个邪道，顾全大局。
司徒曜握剑的手攥得更紧，没有迟疑，立即从那个邪道面前撤出，跟我一起追上去，将他往后拉的同时，趁其不备，将他的半条手臂砍了下来。
我心慌得厉害，看着对方断臂处又生长出的肢体，对上司徒曜不可置信的目光，联想到江询，顿时百口莫辩，只能先一步上前，用挞魔鞭就地画阵，将他困在原地。
面前这个人我们并非打不过，而是无论如何，根本就杀不死。
新的手臂长出来，那人就像疯了一样嘶吼着对我们发起攻击，我只能抵挡，而司徒曜身上带伤，也在闪避，剑再出手，被对方一把抓住了剑刃，完全不顾疼痛。
两个人都没有放手，我一句危险还没说出口，司徒曜就被猛地被拉了过去，那人伸出的手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身体，我想要追过去把他拉回来，刚刚碰到司徒曜的衣角，看到了圆楼出来的那个人突然悬空，一双手反向折回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而那怪物也又一次扑上去，咬住他的后颈将他甩回了废墟外沿。
司徒曜站稳脚步，眉头紧拧着，模样表明了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徒曜看着那个邪道，起了疑心。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黑袍男和怪物在达成了一次配合之后，似乎也带着疑『惑』，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黑袍男头轻轻一偏，怪物便倒在地上，头重重地撞向石头，左脸上的伤火上添油，流了更多的血。
我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尤其见它再站起来四条腿已经在打颤，转头对司徒曜说：“它好像不是那个邪道炼制的，他们不是一伙的。”
司徒曜不言，自己的分辨能力已经『乱』成一团，最终的决定是要先杀了圆楼里的那个怪人，于是三人一兽一起攻击时，谁也没再去管身边的人怎么样，而很奇怪的，也没有人对彼此下手。
那个怪人受到重创，攻击却越来越猛烈，恢复得也越来越快，普通的符阵根本限制不了他的行动。我们几个都不能敌，打到最后，连黑袍男的控傀术也在他那种无感知下被冲破，再无法牵制，刚才被他吸入体内的阴气，被压缩过后，像那个僵尸的攻击方式一样，蓄成一团，不同的是，他的阴气是大范围地直接在我们身边爆开，把我们三个人全都打了出去。
我和黑袍男跌在同一处，他摔倒在地之后，那两条腿完全是僵直的，不能动弹，再起身是用控傀术放于自己身上，强自把身体拉了起来。
还未站稳，那人已跟了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使他又一次倒地。
我用手肘撑起身体，一道雷光闪过，眼前空白了一阵，再看到东西时，撑在地上的手沾满了被稀释过的血水，黑袍男倚在一片断壁上，在他的面前，杨利面对他跪着，从胸口被掏出了一个血洞，心脏握在那人手里，捏成了碎肉。
我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他的下肢被我封住了经脉，手腕也已折断，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过来挡下这致命的一击的？
我呆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黑袍男俯下身，伸出手，在他的眼前靠近了，却又害怕触碰一样，手指握紧，缓缓收回。
杨利的嘴唇颤了两下，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再无了声息。
黑袍男扶着那片断壁，走出一步，又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兰若放在那里的白黾上，头微微斜向一侧，伸出手，将它抓到了自己身前。
这是他们司徒家的守护神，秦邺说过只有驭灵之术才可以控制它，把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我看到司徒曜在他把白黾拉到面前时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只是他阻止的速度慢了一步，在黑袍男的手中，白黾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在活动，那个巨大的腹部裂开，从里面爬出许许多多数不过来的微小蜘蛛，像是真正的活物，密密麻麻地朝着圆楼的那个男人爬了过去，围绕在他四周，以白黾本体划分阴阳，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腾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