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颜扇着扇子的手一顿,然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跟我走。”
沈辞星在她身后跟着,从后门离开了沈府。
走在西市并非主路却仍旧很热闹的大街上,沈辞星与她并排而行:“你想去哪里,做什么,倒是说清楚啊。”
“找你姑姑。”
“找我姑姑做什么?”
江卿颜摇着扇子,面无表情的道:“救她。”
沈辞星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我姑姑会有危险?”
“安心,并不是什么生命危险。”
“那是什么危险,你稍微说清楚一些不好么。”沈辞星绕到她身前,拦住了还要继续往前走的她,开始吐槽:“一大早上过来就莫名其妙的。”
江卿颜这才抬眼看他,她合上手中折扇,用扇子另一端指了指他的胸口:“你姑姑,还未定亲是吧?”
“是又如何?”沈辞星皱眉问她。
江卿颜这才一笑:“我的意思是,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沈辞星摸了摸下巴,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有登徒子打上了我姑姑的主意?”
“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但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我们便帮你姑姑解决登徒子,万一是消息有误,反正我们去白马寺走一遭也不亏。”
江卿颜说完便领着他,去了西市一处马贩子的地方,随手扔了两锭银子在桌上,沉声说道:“老板,租两匹快马。”
马贩子拿起桌上两锭银子掂了掂,确认无误后眉开眼笑,“好嘞,两位公子稍候。”
说完他从马圈之中挑了两匹壮硕的棕红色骏马牵了过来。
江卿颜挑了其中一匹,直接干脆利落得翻身上马,沈辞星见她如此,便也只得跟上。
两人快马加鞭来到京郊白马寺的时候才巳时初,也就是上午六点左右。
将马拴在山下的驿站,两人便徒步往山上走。
此时已经入秋,大片大片的树叶由绿转黄落了下来,江卿颜两人走在前往山腰白马寺的石阶之上,听得脚下踩碎枯叶的沙沙响声。
山路两旁都长满了高耸茂密的古树,遮天蔽日的树冠下偶尔有鸟鸣声传出,显得四周格外寂静幽深。
今天并非礼佛的特殊节日,又没有庙会,所以上山去白马寺的人并不多。
沈妤之所以在山上的白马寺居住,并不是因为出家做了姑子,而是在白马寺调养身体静修。
白马寺的方丈医术高超,加之山上幽静,贴近自然,是极好的调理身体的地方。
沈辞星与原女主说过沈妤的事,而江卿颜又是在原文中得知柳如是的计划,所以两人直奔白马寺也并不奇怪。
白马寺的僧人认识沈辞星,所以在他要求见沈妤之后,便有人去通传,不大一会,两人就被请进白马寺后,一间单独的小院中。
这院子中花草繁茂,一看就是被人经常精心打理的模样,两人进去时,就见到沈妤躺在廊下的木制摇椅上,正看着书。
沈妤的美是那种温柔端庄带有书卷气的类型,她虽病弱,但气质优雅从容,一双眸子若含春水般,十分温和,看人的时候也总带着几分笑意。
沈辞星上前唤了声:\"姑姑。\"
沈妤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辞星,怎么想着今日过来了?咦,你旁边这位是?\"
“她…”沈辞星看着江卿颜,有些为难,却不知此时该如何介绍她。
江卿颜手中折扇一合,微微颔首算是与沈妤打招呼,主动介绍自己道:\"见过沈小姐,在下是辞星的朋友,姓刘名唤云君。\"
“原来是刘公子。”沈妤也微微点头回礼,放下手中书本,坐直了身子,招呼两人道:“随意坐吧。\"
沈辞星江卿颜两人坐下后,沈妤便让人婢女奉茶上来。
\"姑姑身体最近可好?\"沈辞星问她。
沈妤淡淡一笑:\"我无大碍,这么多年便是如此,能维持现状已经很好了。\"
江卿颜端起了茶杯,无视了沈辞星递过来求救的目光,自顾自地品着杯中茶水。
这茶水清列,入口回味悠长,是难得一等一的佳品。
沈辞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姑姑说的哪里的话,你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沈妤淡笑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反而是问他:“辞星今日前来,没有其他的事了么?”
“没有。”沈辞星连忙摇头:“只是许久不见姑姑,很是想念,特意过来看看。”
江卿颜这时候也开口为他打了个圆场:“我今日与辞星同游,正不知去何处,正听得他说起沈小姐,想着此时白马寺风景一绝,我们便过来了。”
“刘公子所言不错,此时秋景甚好。”沈妤轻抿了一口茶,面色带着几分向往:\"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山上各色野果成熟,采摘些来吃,别有一番野趣。\"
沈辞星见沈妤信了这套说辞,暗中松了口气,忙不迭的道:“姑姑若想吃,我便和她上山采撷野果给姑姑吃。”
“也好,正好最近想吃些新奇的东西,那就麻烦辞星和刘公子走一遭了。”
江卿颜闻言暗自瞪了眼沈辞星,却也无法,只得起身,朝沈妤拱了拱手:“那在下就和辞星先去上山了。”
“去吧,你们去之前可以去寺中要竹篮和镰刀。”
沈妤朝他们温柔笑着摆了摆手,见两人退了出去,才又重新躺在了摇椅上。
沈辞星拉着江卿颜快步离开了沈妤的小院。
两人走的远了一点后,江卿颜才恨铁不成钢地对沈辞星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了?上山?上什么山?上山以后怎么去阻止那登徒子靠近你姑姑。”
沈辞星看着她这着急的样子,有些新奇:“你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脸,难得的见你情绪波动这么大过,还挺好玩的…不过你也不想想,我是姑姑的亲外甥,但此时你是男装打扮,在外人眼里算是外男,姑姑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们赖在姑姑的院子中,对姑姑的名声有损。”
江卿颜这才恍然大悟,沈辞星说的对,她之前忘了还有这一层。
古代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特别是这男尊女卑的时代。
江湖上还好,以实力为尊,这点感觉不明显,但到了京城的大户人家,外男见人家未出阁的大姑娘这种事就于理不合了。
“抱歉,我没想到这一点。”
“你本就是女子,女子之间没有男女大防,又常年在江湖行走,肆意惯了,不知道这些也正常。”沈辞星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旁边一棵高大的参天古树:“你看这棵树怎样?我们藏在上面,正好可以盯着姑姑的院子,我看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敢过来。”
“不错。”江卿颜挑了挑眉,一个纵身,就沿着树干用轻功跳了上去。
沈辞星也不甘示弱,跟在她身后也跳了上来。
两人趴在一根较粗的分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妤的整个小院。
院子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一开始两人还聚精会神的盯着,过了一会,沈辞星就闲不住了:“崴,咱俩聊聊天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想聊什么?”
“哎哎哎,你说你这么多年戴着个面具,打算什么时候摘啊,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你再给我看看呗。”
江卿颜觉得这人纯粹是没事找事搁楞屁,暗自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他了。
“你看看你又这样。”沈辞星趴着蹭了过来,离她近了很多,又把头凑到她耳边:“这人皮面具在哪揭啊,我看看,就看一眼。”
江卿颜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她伸手把那张凑过来的大脸推了推,冷冷的道了句:“走开。”
“你不太礼貌。”沈辞星拍了下她的手:“好歹救命之恩,你就这么恩将仇报的?”
“你那救命之恩,我早就报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沈辞星开始耍起无赖。
江卿颜在系统的提醒下,开始跟他翻着原文中一笔带过的旧账。
“那年你去江南,全身家当被骗,还是我借了你回家的路费。”
“两年前你找到一张藏宝图,说西域出现什么至宝,非要我和你一起去,你差点死在机关之中,还不是我背你出来。”
“一年前你伤刚养好,又非要去军营历练,不到几个月,便偷跑回来,你怕被沈老将军骂,是我收留的你。”
沈辞星越听脸上越是绷不住了,他轻咳两声:“在江南我遇到那奶茶为生的可怜姑娘,心生悲悯,把钱给她怎么了?行侠仗义,济世救人,我辈义不容辞!两年前那藏宝图,虽然沙坑塌了但里面确实是有金银的,我不算骗你,还有那军营……”
说到军营时沈辞星面色有些不对,但他还是嘴硬:“那是特殊情况,小爷我是那种,那种好逸恶劳的人么?!你了解我的,对不对。”
“别说了,有人刚刚进去了。”江卿颜一手捂住他的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辞星感受到脸上那只温热的手,也顾不得挣扎,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往那边一看,发现是一个小沙弥进了沈妤的院中。
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沈辞星握住她的手,只看了那院中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反而是偷偷观察着她的神色。
见她的手被他握住也不为所动,沈辞星暗自高兴,手上便又握紧了两分,让两人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