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灯火从黑暗中依次亮起。
她静静等待着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夜在静静喘息,她向四周张望了好一会儿觉得眼前似乎飘漾着什么,但是定睛看时又什么也没有,她踟蹰了一会儿,然后才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漆黑向她卷涌而来,她感到一阵冰冷将她团团围住,嘴角仍然残留着一丝猩红,她感觉眼前一片雾茫茫,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随着踏进的步伐,那种被人暗中观察的越来越明显。
难道是戾无极?
她从皇宫出来后一直留意有没有被跟踪,不应该被跟踪。
他料定了她跑不掉。
洺折颜没想过要逃。她已经逃了一次,换来将近二十年的囚禁,所以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换取这二十年囚禁的报酬。
她走过回廊,杂乱无章的荒草丛生,一米多高,密匝匝的一簇簇,宅院荒置许久,一切都在垂垂老矣,只有那棵樱花树,开得越发热烈。
月光在屋檐上方,莹莹润润,清清浅浅,她驻足,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该不该推开那扇门,黑暗保护了她,昏蒙中掩饰她的狼狈,她的脆弱,但是她却要暴露出来,而且是在他面前······
最后一次。
她抬头,闭上眼睛,她知道那扇紧闭的窗户透着熹微的烛光,他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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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蓦然向她迎来,灰蒙蒙的曙光羞答答地钻过街道高楼的空隙,天上开始飘起零星小雨,然后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直至变成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朝着刚刚苏醒的城浇来,她急急忙忙跑到一栋看似空着的宅院的门廊下躲雨,她坐在地上,蜷着两条腿,望着茫茫的雨幕发起了呆。
这里的陌生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异域并非如她想象的那般事事顺利,那种刺激感和新鲜劲结束之后便是如何继续生活下去的实际问题。
她最后到的地方是一个海岛国家,名叫天临国。
她在帝海城,看着最繁华的景,看着这些肤色各异的人,贵族上等人的白皙,下等人苦难者,到处谋生者地黢黑通红,但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鲜有拉着脸的时候,他们叫卖,他们到处奔波,街上、村镇、乡下、陆地,海上,早出晚归的由群青色的轮廓模糊变成线条清晰的漆黑的渔船,一轮猩红色的落日将整个海面染红。
而在这片猩红之上,一片彩色的锦缎似的的晚霞在天边上辉映着,海岸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背对着,正对着,看不清表情,小小的漆黑的点,在缓慢移动或者静止不动,等着未归的人,这一帧静态的画面永远印在她脑海里。
有时并不是绚烂的的夕阳和迟暮,也有骤雨突然而至的时候,那时天与还变成深深的蓝灰色和紫蓝色,在黯淡而模糊的海面上空,虬曲的闪电看起来很粗壮,有人喊叫,有人呼唤,有人在狂奔,有人在静静看着。
这也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纵是混乱,喧嚣,但是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她走了很久,她想寻找不同,盯着这些人和这末世般的画面,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抱着膝盖,寒冷袭来,她呆呆地看着雨越来越大,噼里叭啦,刺啦,叮咚,各种声音交汇,她闭上眼睛,使劲嗅着四面八方喷涌而来的湿漉漉的水汽,泥土的味道,草木清香,还有鱼腥味……
雨势越来越大,斜着打在她身上,衣服湿透,但是她不想离去。
“真希望时间静止……”她想。
“姑娘,”有人叫她,声音很好听,听着真舒服。
“姑娘?”男人又叫了第二遍,她不想抬头,为了锁住着稀薄的温暖。
“姑娘,雨越来越大了,你快回家吧……”他着急道。
她轻笑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正举着自己的衣服给她遮盖,而自己浑身湿透,头发紧贴着头皮,雨水从头顶落下,水在他脸上哗啦啦地流下来,看起来很滑稽,但是他表情带着担心,不似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