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一点头,张嘴正要说话,江南的一个车夫匆匆走过来说:“王大爷,您完全可以相信这个来举人,他是货真价实的举人,水乡的首富。我为他拉过两次货了,前天还拉了一万五千斤到横县,大白天去的路上遇到了衙役。衙役不光看都不看我们的车,还告诉他省城的缉捕队下来。他关系,后台挺硬,非一般人可比,你有货给他,真没有必要怀疑。你不信,让你的管家去问问唐三儿,刘七佬他们,我的话绝对是真的。您是大爷,您干嘛不发货给他,他的银子硬,王成兵还主动要赊货给他。王成兵都不怕,您又怕啥呢?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你往外推了会可惜的。”
说完这些的车把式一边对着老头连连地摇头,又一边重重地叹气。
老头眉毛一皱,对着车夫大吼:“你闭嘴,你懂个啥?你哪里人?”
车把式回答:“我刘村人,与您的管家是同村,还沾点亲,我是一片好意,你不用吼我,我替您至少拉过上百次盐了。”
王老头立马问:“你还替我拉过盐吗?我咋不认识你,好像没见过你呢?”
车把式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守门的汉子已嘿嘿笑道:“老爷,他是刘村人,我认识,他叫刘金保,他是经常来拉盐,您怎么可能注意他呢?”
老头这才“哦”了声,侧头对自已的守门汉子说:“这么说,这人的话可靠对吗?”
守门汉子点头哈腰地回答:“应该可靠,他就一个车把式,干几十年了,为您真可能拉了上百次的盐,反正他经常来,要不我叫管家来,您问问好了。”
王老头对着守门汉子一摇头,然后对着来宝抱起双拳拱了拱满脸堆笑地问:“来举人,失敬,失敬,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堂堂举人竞然也来贩盐,让老夫万万想不到,请问来举人打算进多少盐呢?”
来宝抱起双拳也略微拱了拱微微笑着说:“这世界都是在为功名利禄而忙碌,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官的为了一份奉禄,农民为了一份田里的收成,商人为了一份利益,都没有差别,都是为了生存。很多人都看不起商人,但是没有商人又何来的市场繁荣?我从来不觉得从商很羞,赚钱不丑,相反那是捞不到钱的人,我才觉得他们丑。我从商一点也不怪,因为我爱钱,我喜欢钱,我从小就觉得拥有钱很光荣,我可以用钱买来我所需要的。我的思维与认知从来与人不一样,所以我从来不鄙视商人,相反我崇拜商人,这些就是我贩盐的理由。我今天原想从您这里购三千斤盐,不过您说现在手中没有,我也就不麻烦您了,告辞,告辞。”
说完两声告辞,他又拱了拱手就准备转身。
王老头忙说:“等等,等等,来大人,我手中有一批盐,但别人已放过定金了。但是我刚才听了你的这翻论述,我觉得十分有道理,有见地,你是个值得交往的人物,所以我乐意把这批盐先挪给你。”
来宝忙说:“谢谢王老板的厚爱,令晚辈感激不已,但晚辈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你挪那批盐。从商之人就要遵守商道,我虽然爱钱,但是我有底线,我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对于钱我更看重信誉,一诺千金,所以您的这批盐我不要了,告辞,告辞。”
他的这话出口就真是让王老头惊讶了,尤其是让王菊红与帮他讲了话的那个车把式刘金保对着他更是口瞪目呆。众人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事刚有转机,他却又不要了,众人一时个个望着他大惑不解。
王老头略微愣了愣就惊讶得冲口而出地问:“来大人,你真不要吗?”
来宝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利益比之信誉还是差了一些,在利益与信誉之间,我还是选择信誉,所以我不要了。我虽然从商,但我有原则与底线,我并非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应该是个儒商。三千斤盐的利益可有可无,我没有穷到非这三千斤盐就揭不开锅的地步。”
说完他对着王老头一点头,笑了笑就抬起脚走。
但他刚走一步,王菊红就伸手抓着他急急地问:“你这是干嘛呢?都说了好的卖买,你咋又不干了啊?你这个人真是怪了,这又何必呢?人都来了就做定好了。”
来宝一摇头说:“他的盐已经别人定了,我挖墙角不好,我不是挖墙角的那类人,我们还是走,去找找别人,没有就算了,不做这一单也无妨。”
王老头被他这些话感动了,也着急了便说:“来大人,你越这么说,我越要同你做成这一单,我越要交你这个朋友。这三千我以船上价卖给你,我那个朋友来了,我再想办法给他,你无须担心。在商道上我第一次遇上你这种人,我非要交你这个朋友不可,请你务必给我这个面子,不要打老夫的脸。”
来宝转过身来微微笑着问:“王老板,王老前辈,这样不好吧?这样让你为难,而且还以船上价卖给我,你大亏了,晚辈实在不忍心。”
王老头哈哈笑道:“我王金刀一生阅人无数,我看你的气势非凡,又博学多才,日后必是大器之才,所以老夫想交你这个忘年之友,请务拒绝,希望你给我面子。三千斤盐以船上价卖给你也就亏区区六两银子而已,我王金刀赔得起,不在意,我今天就是要交你这个朋友,只是这大白天的,你能拉走吗?”
来宝听了他这些话,知道自己又成功套上了他便哈哈笑道:“别说区区三千斤而已,就是三万斤我也敢拖着大摇大摆地走,省盐运使,省通判都是我的同窗,我自然不怕。如果我怕,我就不会来做这卖买了。您是前辈乐意提携我,交我,我求之不得,请上盐,我以批发价给你。”
来宝这个人真是会说话,会审势,王老头刚才说以船上价给他,他却要给王老头批发价。他这么讲显得自已好慷慨大方,仗义疏财,当然他是吃定了王老头肯定不会收自已批发价的。他在大牢没事可干,天天读书,胡思乱想一些人与事,他已经悟出了一些人性,与人的心理,所以他敢这么大方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