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眼金发怪，舒齐益冷哼了声。
似乎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他重重放下手中茶杯。正欲偏头与孙女解释，耳侧却传来一道轻笑男声。
“舒老，我认错了，我真认错了。”
说话时，章右野的嘴角挑起一抹轻浅笑意。话是对着舒老说，可视线却直直落在舒宜身上。
凝视她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清润眸底带着数不尽的笑意。
似乎完全招架不住他这道赤裸裸的凝视目光，就像刺破云层的金光，灼热到足以把与他对视者的皮肤烫伤。
没想到首次对视就会败下阵来。
舒宜随意把视线移开。
“那你说说，你该怎么认错？”爷爷的说话声，让舒宜再次偏头看向他。
似乎就在等爷爷说这句话。
连草稿都无需拟定，章右野脱口而出：“那就听你们的，等我们吃完午饭，我就带宜宜去荆南四处逛逛呗。”
被儿子前后不一致的话吓到。
刚刚还说对联姻没有兴趣，这会又要带人孙女去逛逛。
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善变？
顺入口中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因为儿子的话而喷出来，章晋南连忙侧头。
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又在发疯。
哪曾想，亲爹的眼神，章右野权当看不见。他自顾自倒了杯茶水，起身走到舒老身边，半蹲在二人中间。
把手中茶水稳稳当当递到他面前。
“舒老，我真错了，以后我都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连我爸的我都不听，以后您就是我亲爷爷。”
听听这说得都是什么话，被侄子的话无语到，章智庭立即出声打着哈哈。
“舒老，这小子不知道又在演什么戏，你可别被他套进去。”
“智庭，你们家右野也算是我一起看着长大的，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你还不清楚嘛。”
像是看穿一切，舒齐益笑笑，接过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把茶杯放回金发怪的掌心，舒齐益张嘴嗔道：“赶紧把你这头发给我染回来，成什么样子。”
说着，他又稍稍移动视线，看向金发怪身侧弯唇偷笑的孙女。
别说，忽略掉这头扎眼金发。这么一看，二人简直般配得不得了。
示意他先回座位，凝视他起身离开的身影，舒齐益慢慢端起面前茶杯。
章家这小子，本性不坏。
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
小时，这一大家子经常会被邀请到舒家做客，后来因为母亲离世。
这小子突然就像变了个人，整天跟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
不过玩归玩，倒也从来没有整出过什么事，无非喝喝酒打打架。再者就是封闭山路，玩什么极限飙车。
后来，这小子不知因为犯了什么过错，突然就被章晋南亲自送进荆南的少管所里，待了好些年。
再后来，就是听章家老二说。
这小子在少管所里认识一个什么少年天才，一出来就与少年天才一起，被送到荆南科研所里搞秘密研究。
想着这小子本性不坏，模样倒也中看，个高身正，又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年少轻狂谁都会有。
这类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
个顶个都是睥睨天下的主，若是有章右野一半识相，都算谢天谢地。
而且舒家与章家从老祖宗开始，便一直有联姻的关系在。然而这些年来，章家与舒家的后代结为男丁。
轮到舒仁轩与章晋南这一代，章家好不容易出现一位女丁，却没有想到二儿子舒译石不中意，选择离家出走。
直到调查到舒译石出走后，竟生得一女，所以心怀愧疚的舒齐益才派人要把孤身在外的孙女接回家。
一方面是为了补偿，另一方面，也有心把两家联姻之事提上日程。
“老爷子想什么呢？菜都上来了，宜宜都给你夹菜了。”
耳侧突地传来一道说话声，舒齐益回过神来，看向章晋南。
自夫人去世，舒家再也不想曾经那般齐心，任凭他与弟弟舒德安再三放话，舒家坚决不分家。
某些人皆当耳旁风。
反观章家，这些年间，章家老大雷厉风行，生意越做越大，章家老二在政场上也混得风生水起。
一从商一从政，而且二人一心为家族考虑，从无不和之意。
而章家小辈之间，也一直和和睦睦，从未传出过不好听的闲话。
如若可以背靠上这棵大树。
不仅仅是孙女的人生，或许连舒家的现状，也会得以缓解。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放心离去。
想到这，舒齐益默默喟叹了声，转头看向身侧孙女，语气带着商量意味。
“宜宜，一会吃完饭，让右野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把口中食物咽下肚子，抬眼看向餐桌远处的章右野。见他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眸底还有明显的兴奋掠过。
似乎只要她点头。
下一秒就会被他带着离开这。
并不清楚他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
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觉得她不礼貌，余光又瞥见爷爷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舒宜只得轻轻嗯了声。
闻言，一向以不苟言笑着称的章晋南倒也罕见露出一抹笑意。
“宜宜，你别害怕，我们家右野会好好陪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直接告诉这小子就行。”
“章伯父，我不害怕的。”
礼貌应声，与章晋南微微一笑。
舒宜将视线移向章右野，接着稍稍上移，又看向他的一头金发。
“我就是想不到他会染这种发色。”
流动的空气似乎停了一瞬，转瞬即逝之后，四周隐隐能听到一阵笑意。
笑意并不扎耳。
倒把章右野臊得不行。
看得出他似乎要张嘴解释，二叔章智庭连忙出声阻止他的随心所欲。
“这小子还在叛逆期，非觉得这个颜色好看，不让染还拦不住。老爷子你放心，回去我就给他染回来。”
眼看想说的话被二叔堵了回去。
在场者都是长辈，又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挨骂，章右野只得悻悻闭上嘴巴。
这一次做东，舒齐益对外说是聚一聚，其实主要还是认人。
估摸着其他人已经吃得差不太多，舒齐益悄悄递给章晋南一个眼神。
接着，他便出声嘱咐身侧孙女。
“不想听我们说这些，你就带右野去西厅喝茶。要是想出去玩，让亭立丫头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行。”
“好。各位，你们慢吃。”与四周人礼貌点头致意后，舒宜便起身离开。
另外一侧。
听到舒老爷子不大不小的声音，注意到大哥的眼神示意，章智庭也转头嘱咐身侧侄子。
“跟宜宜去西厅坐坐，说话注意点礼节，别把人吓着。”
接过阿姨递来的温热毛巾擦净嘴角，视线依然紧紧黏在舒宜身上。
嘴里敷衍完“知道”，章右野便迫不及待起身，跟随她来到掠月厅西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