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房门上的玻璃,舒纤心望着屋内几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画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苦涩滋味儿。
尤其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位高大清瘦身影,视线永远旁若无人般,紧锁在舒宜的一颦一笑上。
呼吸一窒,心口像被百爪挠过,舒纤心彻底失去力气,无力敛下眼睫。
缓缓松开紧握拳心,她转过身,重新回到舒川然的病房。
把舒川然吃过的保温盒收起来,不想被他看出异样,舒纤心扬起一个柔柔笑脸:“哥,爷爷和爸在隔壁和宜姐姐聊天呢。”
轻轻嗯了声,舒川然没有挪动看向窗外的视线。
今日天色不再压抑,大好晨光透过云层缝隙倾洒大地,斑驳流光掠过纱帘肆意倾洒在地板上,带来一层金黄。
昨晚,隔壁闹出的动静太大,导致舒川然没有睡好。
抬手捏捏眉心,掀开被子,起身来到窗户前透气,舒川然又问:“昨天晚上,章右野是不是睡在隔壁了?”
“右野哥哥昨晚没回去。”舒纤心的声线很涩哑,几乎是无声在替他确定。
听到确定答案的一瞬,舒川然被震地原地愣住。
怪不得昨晚的动静那么大。
昨夜的动静,一开始只以为是搬动物品的声音,舒川然并没有多想。
只可惜,不知是怪医院的墙壁太过薄弱,还是怪自己本来就很觉浅。
当隔壁传进耳侧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导致他辗转难眠的瞬间,他才突然惊觉,这种动静。
似乎不只是搬动物品的声音。
心脏突然像是被人突然重重揉了一把,连拔带挠的撕扯让他难以招架。
一想到那种画面,歇斯底里的痛苦犹如惊涛骇浪,在转瞬间侵袭他全身。
身体被剧痛折磨到痛不欲生,他却只能在晨光漫天的落地窗前,轻轻按住散发疼痛的心脏,然后,弯一弯脊梁。
望着前方迫不得已佝偻起来的背影,舒纤心上前一步,扶他坐上沙发。
“哥,算了吧,我们抢不过的。”
在他耳侧留下一句,舒纤心紧紧握住他掌心。因为心疼哥哥为了喜欢而差点付出生命,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哥,要不我们走吧。”
“我们离开舒家,反正我们有手有脚,我们离开这个圈子,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吧。”
悲戚尾音在哽咽中终止,舒纤心噤声不语。她在等,等他的回答。
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让舒纤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从父亲和爷爷口中得知即将要与母亲离婚之后,她突然产生一种连续剧即将要大结局的挫败感。
而在这场大型连续剧中,她似乎是一位最没有存在感的配角。
可是,就算是没有存在感的配角,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
对吗?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差一点就要离她而去,她不敢再赌。
她再也不想要争夺男人。
更不想要舒家财产。
现在的她,只想和她的亲人,好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哥,真的算了吧,好吗?”
缓缓扭头与舒纤心对视,他眼睫微动,眸底深处,有深重无力困在里面。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迟疑片刻,却缓慢溢出一句。
“算不了。”
轻轻抽开被舒纤心紧握住的掌心,舒川然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我了解我自己,算不了的。”
真正入了心的人,谁能轻描淡写说放下就放下。而这份永远不会被承认的感情,他舒川然遇到,只能认命。
算不了的,他很清楚,除非死了。
轻飘话落,恰好有风过。
呼啸风声在耳侧叫嚣,与窗户持平的枝干在他的晦暗瞳孔中迎风晃摆。
屋内异常静谧,流动空气与他的平静眸色一样,无波无澜。
静默盯着窗外摇曳在寒风里的干枯枝干,他细不可闻地叹了气,似乎有辛辣气息在胸腔扩散,可深重的无能为力,又让他改变不了什么。
他很清楚,在这场爱恨情仇的画面里,他唱得这首他自认为的爱情。
永远是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
沉默无声中,二人久久无言。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直至遗落地面上的黄金线在悄然间位移。
吱呀——
伴随房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
映入二人瞳孔之中的。
是许久未见的秦织。
“然然,身体怎么样了?心心也在这?我说怎么回去没见到你呢。”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高级补品递到舒纤心手中,秦织笑容满面叮嘱。
“这个补品是你们舅舅特意让我拿来的,拿回去让阿姨炖给你哥喝。”
想不到只有在收到离婚协议时,才能让这位名义上的母亲为了家族出面。
让她亲自前晚医院,过来对从小养到大的儿子,进行人道主义的慰问。
望着秦织想要竭尽所能扮演一位好母亲的伟大形象,舒川然轻笑了声,被她搀扶着躺回到床上,他看着她眼睛。
“妈,你就别演了。”
替他掖被子的掌心突地一顿,秦织强忍心中怒火,好声好气与儿子对话。
“然然,你爸要跟我离婚,这事你知道吗?你同意?”
“我同意。”
“你妹也同意?”
“她也同意。”
啪——
极力扼制的情绪,终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爆发。
怒火坍塌,一巴掌挥向舒川然的侧脸,秦织怒气冲冲指住他鼻尖。
“我好吃好喝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就养出两只白眼狼来?”
“你们凭什么同意!你们哪里有资格同意!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进舒家的门!你们两个不分轻重的孽种,永远不可能被人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