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舒纤心很快消失在过道深处,舒宜沉吟片刻,转身走向另外一处。
舒川然那边交给爷爷就好,现在这种情况,不给他任何希望才算是帮他。
闷头走进章右野病房,一抬眼,看到章宁迎正背对病房大门整理茶几上的保鲜盒,望着依旧没有苏醒迹象的章右野,舒宜轻轻阖上房门。
听到身后声响,章宁迎转过身来。
“宜宜回来了?川然怎么样了?过来的时候听到川然醒过来的消息,我想着先把这些东西放下,再过去看看。”
“他醒了,就是受不了腿的事,一直在病房闹,爷爷这会还在劝他。”
“这孩子。”放下手中餐盒,章宁迎轻叹口气,作势想与舒宜前往病房看上一眼,“宜宜,你带小姑去看看吧,我也好帮着老爷子一起劝劝。”
父亲离世后的一段时间,舒宜也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过了一段极其难熬的孤独日子。
作为过来人,她深知,有些事情自己走不出来,谁劝都无用。
拉过章宁迎手臂,舒宜浅笑着,带着她坐上身后沙发。
“不用去了,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通,否则谁劝都没用。”
有些时候,舒宜的通透与懂事真的让章宁迎很感慨。
不带任何感情的寥寥一句,她似乎说了很多很多。
帮着舒宜打开茶几上的餐盒盖,章宁迎把手边筷子递到她手中,又给她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靓汤。
“宜宜,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喝完靓汤,舒宜自顾自垂头扒饭,“我住院的时候,他也是寸步不离一直守在我身边。我们作为夫妻,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就爱说这么老成的话。”章宁迎起身走到章右野病床前,“也不知道右野为什么还不醒,这都昏迷多久了,连川然都醒了。”
吃完章宁迎送来的饭,舒宜放下碗筷,眉眼平淡地叮嘱。
“小姑,你跟爸说一声,晚上不用天天过来,淮弈一个人在公司忙不过来的,二叔平时也那么忙,他们还得提防秦家那边。反正医院有我在,让他们放心就是。”
转眼与舒宜对视许久,章宁迎重新坐回她身边。
抬手替她整理了下额角几缕微凌碎发,章宁迎温柔笑笑:“宜宜,右野有没有主动跟你说过,他妈妈的事?”
“这倒没有。”舒宜摇摇头,“我从没问过他关于他妈妈的事,只是从亭立嘴里听过,他妈妈是死于心脏麻痹。”
十几岁时,在国外结束一个学期的学习生涯,章右野回到国内。
在假期时间,章右野遵循教授留下的学业,闲来无事的时候,他经常会与章淮弈一起在园林内部搜集某些稀有的植物标本。
为了搜集到更稀有的,有些时候,二人还会同去舒家祖宅寻找。
事件发生的时候。
是在假期中的某一天里。
在园林一处别院内,与章淮弈在花园分散之后,章右野走到园林另外一处比较偏僻的别院里,却亲眼撞见他的母亲与别的男人睡在一起。
无人知晓当时章右野到底看见了什么,当章宁迎收到别院出事的消息,急匆匆赶到事发地时,她只看到任漫一丝不挂地死在了床上。
另外一位同样赤条条的男人,被家中保镖强按着,跪在墙角。
而站定在一众保镖中间的章右野,就这么目光呆滞,盯着大床上的母亲。
事情发生之后,章晋南用最快速度从公司回到家中,看到家中乱象以及床上那具一丝不挂的尸体,还有儿子那双无法言喻的眼神,他无法顾及太多。
为了保存家族颜面,这件丑事便以最快速度被他压了下来。
后续拿到家庭医生的验尸报告,章宁迎才得知任漫是死于心脏麻痹。
作为自己的大嫂,章宁迎一直都很清楚任漫的心脏本就有些毛病,她时常还会做一些调理身体的汤给大嫂滋补。
不过按常理来说,就算心脏有些问题,不至于会死在那种时刻。
换句话说,她可能是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儿子吓到。
又或者是,在床上玩嗨了,过于激动才导致死亡。
算了,猜疑这些没有意义,冥冥之中的某些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没人想知道在这种大家族中,什么都不缺的任漫为何还要做出这种丑事。
也没有人想要了解,表面爱子爱夫的她,背地里为何会如此欲求不满。
不过事已发生,又是家族丑事,无人愿意深究此事真相。
时至今日。
这件事不仅仅是章家的禁忌话题,同样也是章右野的一生禁忌。
与舒宜说完这份陈年旧事,章宁迎哀叹口气:“小时候的右野和淮弈一样,懂事又聪明。是发生这件事之后,他才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事情发生后,也许是受到刺激,他不再想要学习,也不再回学校。”
“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面对我们的关心,他表现的很抗拒。”
“渐渐的,他就变成没人能治得了的样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每天吃喝玩乐,浑浑噩噩。”
“后来就因为玩出了事,被他爸关进少管所,一关就关了好多年。”
“就因为这件事,他变得不相信爱情,甚至完全不想进入婚姻。从少管所出来之后,为了不联姻,他都不知道找了多少借口。”
握住舒宜掌心,章宁迎面色沉重。
“宜宜,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想不到章右野不肯言说的曾经竟让人这般唏嘘,更想不到他的母亲竟是因为这种事而去世。
怨不得他从不肯主动与她诉说这些,每每提及时,晦沉眸底那道无法让人形容的情绪总是一带而过。
这种画面一旦映入脑海,别说是章右野,就连舒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