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她的无言,不等舒宜因为唏嘘而应声,章宁迎继续解释。
“多亏有你出现,你别看他现在吊儿郎当的性子,其实现在的他比谁都明白珍惜一个人的意义。而川然这孩子,我看得出来,他肯定也很喜欢你。”
“否则两个人也不会大半夜玩飙车,我来的时候右野爸爸叮嘱我让我跟你说,等右野醒过来,让你别怪他,他只是太爱你,才会干这么危险的事。”
终归是章家人心心念念的儿媳妇,要是因为这种事让二人结不成婚。
别说现在昏迷的章右野不同意,章晋南肯定也是一万个不同意。
待章宁迎一番语重心长之言结束,令舒宜意想不到的是,她在章家人的眼里,居然会这么重要。
在浑浊脑海中彻底删除关于章右野的一生禁忌,舒宜笑着转移话题。
“小姑和章右野果然是一家人,他也特别害怕我会生他气。不过我又没有说什么,你们为什么认为我会怪他?”
章家人不傻。
就算章淮弈瞒着不肯说。
通过这段时间的表现,几人还是能猜出舒川然喜欢舒宜这件事。
先是豁出命把舒宜从绑匪手中救出来,现在又和章右野玩生死局的飙车。
他舒川然为什么做这些,图什么?
无非就是图舒宜这个人。
而能豁出命去的喜欢,在章右野眼里,就算得上劲敌,而且近水楼台。
眼下,就算二人已经领证。
可惜在没有举办婚礼的前提下,哪怕舒宜从未对舒川然表示过什么。
在章家这,就必须得帮章右野稳住这位未过门的儿媳妇。
想到这,章宁迎笑吟吟解释。
“我们不是认为你会怪他,而是我们明白,他真的很爱你。”
“身为他的家人,我们当然要帮他稳住他最爱的你了。傻丫头,你永远是他最重要的人,万一他醒过来看到你不在,不又得发疯了么?”
听得出章宁迎言语中的两层意思。
舒宜没有接话,只沉默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高大身影。
室外,天色渐沉。
窗外路灯已经接班上岗。
不多时,昏暗窗外忽然闪过阵阵银光,呼啸冷风中,泛着银光的物体被卷起洋洋洒洒大片,猝不及防从天际降临,落在窗沿上,带着细碎声响。
耳侧响起章宁迎收拾餐盒的声音,舒宜挪动脖颈,侧头看向病房窗外。
“下雪了。”她轻声说。
闻言,章宁迎抬眼望向窗外,语气中带着见到初雪时的震撼:“居然下雪了,荆南真是好多年没有下雪了。”
“小姑,那荆南上一次下雪是什么时候?”舒宜轻笑追问。
“上一次?”细细思虑了下,章宁迎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弯下腰,“距离太久了,小姑也不记得了。这人一老,连记性都不好了。”
注视章宁迎收拾好餐盒,又听见她说准备回去,目送她离开病房前,还要停留在门口叮嘱舒宜。
“不要熬太晚,早点休息,小姑明天再来给你送饭。”
“好,我知道了。”舒宜点头。
伴随病房大门被轻轻关上,舒宜起身走到病床。
注意到吊瓶里的液体余下不多,调慢流速之后,她按响一侧护士铃。
当护士推门走进病房,身后还跟着舒齐益与魏伯的身影。给护士腾出换吊瓶的操作空间,舒宜坐到爷爷身侧。
“爷爷,川然怎么样了?”她问。
“二小姐,刚刚医生给川然少爷打了一针,现在已经睡了。”魏伯答。
“安静下来就好。”舒宜点点头,转眼看向墙上指针已经快指向七点,“爷爷,让魏伯送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外面都下雪了,你得顾着点身体。”
说着,又像是想到些什么。
舒宜拿过背包,把一直随身携带的联姻书递到舒齐益面前。
“爷爷,一直忘记跟你说,这联姻书是我爸当年离家的时候被他带走的。之前和章右野领完证,他陪我回了一趟嘉城,我就把它给带了回来。”
接过泛黄的老旧联姻书,舒齐益缓缓垂眼,轻抚上它的表面。
“想不到会是译石把它带走的。”
话末,一声长叹过,舒齐益没有打开联姻书,而是又把它递到舒宜面前。
“宜宜,你留着吧,既然是你爸带走的,那就是你爸的,保存好它,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好。”收起联姻书,舒宜又说,“爷爷,雪越下越大,要是一会积雪,车子会不太好开。明天还有正事,要不先让魏伯送你回去吧?”
摆手说了声无碍,接过魏伯递来的茶水,舒齐益缓慢靠上沙发椅背。
“不着急,让爷爷多陪陪你也好,这几天你一直守在这,脸瘦了一圈不说,人也憔悴不少。”
“宜宜,公司有二心的人已经被你大伯解决的差不多,那个舒临正,现在也退出股东会。奶奶明天迁坟,你也不用跟着去,你现在什么都别操心。”
“爷爷,我...”
不容舒宜张嘴,舒齐益再次摆手。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看这雪估计得下很久,你就待着医院里陪着右野。你奶奶的事,有大伯和爷爷处理就好,而且你叔公也从外地回来了。”
“反正明天都是自家人在场,办完仪式,我们再来医院看你。”
能理解是不忍孙女劳累才如此不由分说,按下舒齐益横在半空的手掌,舒宜点头回应。
等待护士重新换好吊瓶离开病房,示意魏伯搀扶着起身,舒齐益走到舒宜休息的床铺前摸了摸被子,叮嘱魏伯。
“让人给宜宜重新换套被子,外面都下雪了,这被子还是有些薄,可别感冒。还有右野的,也一并给换了。”
吩咐完这些,他回到舒宜面前。
“那爷爷先回去,明天小姑会来送饭。等忙完你奶奶的事,我再过来。”
“魏伯,回去路上让司机开慢些。车上有毯子,记得给爷爷盖上。”
伴随病房大门最后一次被阖上。
渐行渐远地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走廊远处,舒宜依旧坐在沙发,继续凝望窗外洋洋洒洒的纷繁大雪。
荆南下这么大的雪。
也不知道嘉城有没有下。
犹记得小时,每每遇到下大雪的日子,父亲总是会带着她,下楼前往小区的游乐设施处玩耍,父亲会陪她堆雪人,陪她打雪仗。
父亲堆得雪人特别漂亮,他每次都会在雪人眼睛上,放两枚黑色小纽扣。
有时玩疯了头,父亲还会带着她一起,二人不顾形象躺在大雪人旁边,伸出双臂做大字形,用手臂上下扫雪玩。
泛了黄的老旧记忆总会无声无息闪现在舒宜的脑海中,回忆链条的旋转无法被暂停,曾经的儿时一幕又开始像幻灯片般频频出现在眼前。
抵抗不了的情绪来得汹涌又莫名,她红着眼眶,就这么盯着眼前画面。
让浮于面前的画面与病床上的熟悉身影,相映重叠。
嗡嗡嗡——
手机震动让深陷在回忆画面中的舒宜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