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事端,他们没有多做回应,继续往小道走。只是,会以慕自然是走大路走的比较多,根本不清楚后面的小路怎么走。
后头巷子弯弯绕绕的,光是靠他那微弱的记忆,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即刻,他把手抚至胸口,顺灵给秦沫:让师兄到后面的小路来一趟,嘉德米店的后边,快些来。转头就撞上拉车的人的笑,他只得尴尬地再次回应。
这破陈国什么破规定,真是为难他这从来不带路的人。
师弟们离开的房间里格外安静,莫涵煦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虽说是受伤,不过这种祥和不用多想的时刻,在这十多年里可真是不多。
倒有些不适应。即使他知道隔壁还有瑶海派的弟兄和旖萱派的女修,案子也还在继续,但听着窗边的鸟叫,总归心还是静了下来。
时间没持续多久,宁静被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吧,没锁门。”莫涵煦柔和道。
“师兄,会梓钦说他在嘉德米店的小巷子迷路了,请你去帮忙带个路。”站在门外的是气喘吁吁的秦沫,前面为了知晓到底人在屋顶埋伏,他跟着那些弓箭手绕了好几圈,就差跑遍整个蜀城了。
小路?他放着前面好好的大路不走,为什么要走小路。
莫涵煦从床上坐起来,本想问问秦沫,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他定是已经把他知道的所有都跟他说了。
恐怕是会以慕那边的情况不方便细讲。“你回复他,就说我现在就赶去,他继续慢慢往前走就是。”莫涵煦拍拍秦沫的肩膀道。
“师兄,那我...”秦沫一直没收到会以慕那边再传来的讯号,不知是否还要继续盯着弓箭手。
“先继续跟着他们,若是有新的事,我碰到以慕后再给你顺灵。但如果没有再说,就原地待定。”莫涵煦说完就离开了客栈,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秦沫原来想着推脱,这事他俩忙活就好,他想理理头绪至少能够状态好些。可是见他俩的样子事态并不简单,这边的案子他也想在师父那立功。
在廊道上反反复复徘徊了会,他终于决定,不论如何还是得把叶宅的功绩给做完。
走在巷子里的两个人,走的非常慢,基本上两步一歇。小伙瞧着会以慕,很想说点什么,却被他两步一微笑给搪塞了回去。巷子里来来往往的是乡亲们,站着说话的老人,挑着担子的农夫,破衣烂衫的乞丐。
难怪主道上看着就那么富丽堂皇,原来贫穷阶层的人都在这儿,看来前时想的法廷尉的人埋伏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估计都是在屋顶上俯视着这里的一切,因为,他们对于小巷子的想法就是如此,看不起也不会想要踏足。
不过,这里的人如此贫困,估计会被收买来当作卧底。毕竟人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公子,你真的是酒楼来买菜的人吗?”拉车的小伙子质疑道。他其实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比起会以慕更加紧张,极力掩饰仍然是一头的汗。
会以慕转头认真回答道:“当然是的了,但是我这是被拉来帮忙的,不太知道后门的路怎么走,所以哈哈...”尴尬的笑声掩盖紧张的气氛,会以慕演的还算是自然。
屋顶上七七八八的黑影,到处晃来晃去,这小小的巷子,四周都是埋伏。陈国对韩之渊还真是穷追不舍,看来这人的嘴巴里定是有不小的事情。
出了客栈的莫涵煦绕了些路就看到了会以慕,还有,一个拉着牛车的陌生人,以及一车的白菜和青菜。
“哎,这里这里。”他招手示意会以慕,对方也看到了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走近了,转为了工作伙伴间的那种释然。
莫涵煦马上接住了他的神色,假意责备道:“你说你,要是要带牛车来,就换我去就行了,这路不好走,多辛苦师父啊。”
会以慕笑道:“是是,下次还是换你去的好。但我可要说了,这次我挑的菜啊,可是上等的,客人不可能再挑剔了。”
拉车的看他俩的表现,紧锁的眉头很明显地松弛了下来,握住牛绳子的手亦是不再抖的那么厉害了。
莫涵煦朝他笑盈盈道: “快进来吧,这后院虽然不大,不过车子能停着,师傅不嫌弃就行。”一来二去,拉车的人知道了他们的特殊。一个说着会国的口音,穿着银色袍子,另一个虽然分不清楚到底是说的南方话还是北方话,可也不是陈国本地的。
带他来的这个会武功,估摸披着头发带着银色耳环的亦是修士。揣着疑惑,他还是推着车子进了院子。
“我去招呼伙计来卸货,师傅你和我们一起上楼喝杯茶如何?”会以慕想试试车上是否真的有人,虽然一起走了好多路,这车他却没真的掂量过重量。
路上那么多双眼睛四面八方看着,属实不方便。
听他这么一说,那人瞬间拉下脸来,直勾勾地看向莫涵煦: “你们这里有遮棚吗?我习惯自己卸货,不喜他人碰我车子。”会以慕见他这般,知道十有八九就是了,果然,靠血迹找人屡试不爽。
莫涵煦原本想着看看这人和车的特质,为了更好的不让师弟带回来的人离开这儿,静观其变最能帮助到。
“有,在那边呢。只是来者是客嘛,自己卸货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会以慕赔着笑脸,指了指旁边的遮雨之处。
别人却没有要领情的意思,直接把车挪到了那边去,卸了几颗菜,转身盯着他俩。
“农户本就是卑微之位,这些小事交给我做是最合适的。”他喃喃道,继续忙活起来。
会以慕和莫涵煦站在院子中央,两个人咬着嘴唇,轻声含糊对话道:“你怎么带人回来都不和秦沫说一声,疯了吗?”
边上的师弟马上接道:“事出紧急,没办法顺灵跟他说,师兄,你又不是看不到这拉车的人多警惕。”
莫涵煦无奈地叹了口气,闭眼后,开口说起:“你常提到那牛车,是不是他藏着什么重点人物。”会以慕微微点头,那小伙子突然回头,他咧嘴回了个高兴的笑。
看来不碰这个车子是不好办,如果他一直护着车子,恐怕等人卸完货就离开了。再说不准车子下边还有个夹层,就算是去翻找也未必能找到人。
“师傅,那我们可以先拿些菜去膳房,试试这菜新鲜不新鲜。你看?”莫涵煦走上前去,试图拿已经放好的菜。那人忽然冲过来,朝他龇牙咧嘴,甚至没有说话。
凑的那么近,若是再近一些唾沫星子就得飞到莫涵煦脸上了。阳光下,他的面色是发白的,很像面团拧在脸上,对视上的眼睛格外深邃,好像,不是人的眼睛。
闪过脑中一刻的猜测,莫涵煦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那双眼睛和小芗狼族的眼神是类似的,可是他长着人脸,看着也是人的样子。
有听传闻说狼族特殊时间需要变成人的样子,但具体是什么时间,为了什么,莫涵煦总是听不全。因为他心中对狼族很是抗拒,打心底觉着是厌烦的存在。
他退回到会以慕边上,瞧着农户卸货。“师兄,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师弟在边上拍拍他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
藏在腰间的木条早就被注入了灵流,会以慕紧紧握住,慢慢道:“传我木意,草木皆定,绕人出天。”话语一落,拿着白菜的农户立刻被白菜绑住了手脚,白菜像是突然获得了能量,越长越大,仿佛是藤蔓一般,不只是在他的身上,车上没有卸下的蔬菜往下缠绕,一层一层卷在一起,绑成好多条绳索。
那农夫在使劲挣扎,想要开口,但却无济于事。“花了些内力,施了制音术,你现在是说不出话的。”莫涵煦撩了撩头发,冰冷道。
牛车上的牛受了惊,想要四处乱窜,不过麻绳困住了它,依然是动弹不得。
很快,绳索托举出了一个昏厥的人,他脸颊上不停地流着血,身着白色的囚服,有几处也染上了血红色。
卸货的小伙子挣扎地往车上看,大颗大颗地泪珠滚落下来,想要伸手去触碰,换来的却是被绑的更紧。
“木意,轻放。”会以慕把手抽离回来,道。不用多说,莫涵煦已是知晓了,那犯人是狼族的,估摸着身形是那个叫韩之渊的大人。
当时在叶宅,看的不算清楚,但有一点印象。而要救他的人,多半和他一样也是狼族的。叶宅一案的关键人物,居然出来游街示众,关键时刻还被人救走了。殊不知是陈国故意想让人救走,还是疏忽。
蔬菜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小伙子一得自由就冲向牛车,确认躺在那儿的人的状态。“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大喊道,眼神朝房顶看了看。
“没用的,他们听不见。前面忘记和你说了,制音术这个制音,是里外皆用,既能让你不说话,也能让你说话外面也听不见。”莫涵煦走了过去,站到牛车旁边,与他面面相觑。
那人瘫倒在了地上,大声地哭泣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小孩子在撒泼。跟他解释制音术给他了一个巨大的出口,能够宣泄出来。
在这儿问显然不行,得带他们回房间里。莫涵煦和会以慕两人对看一眼,便知晓了想法。一人脱下衣服把囚字给包裹住,另外一人走到小伙子的身后,敲过他的穴位,敲晕了他。
师兄弟扶着两个晕厥的人进了客栈,会以慕顺灵通知秦沫不必再盯人了,可以回来了。
重要证人在此,叶宅总归能解开很多谜团了。
夜晚的街道上已经贴上了通缉韩之渊的布告了,莫涵煦出去转了一圈,发现防备的法廷尉还是到处都是,蜀城恐怕不能久留。
“都看过伤口了,倒不是什么大伤。但是这面皮有缝合的痕迹,有点像江湖上的易容皮术。”女修围在韩之渊的床边,查看完了他的伤口,易容皮术会以慕知晓,这在江湖上也不算稀少,闲散的修士一般都会一些。
“那这易容,看的出来时长吗?”
女修思考片刻,答:“看起来起码有七八个月以上了,挺奇怪的,往往易容都是为了短暂时间乔装,哪怕是专门运用易容术的,应当每日或两三日会重新换上。”
七八个月,比起被抓的时间更长,当时在叶宅,他们也只是恍惚地见到过他的样子,实际上没有记得他真实的样子,会以慕完全是凭着断案多次的经验,所认出的人。
难不成现在找到的韩之渊还是被掉包的?他心中疑惑着,又觉得没可能,陈国在这个节骨眼演戏,只有被更多追查的份。除非是真的韩之渊已经被杀了,才有些许一些可能。
想来想去也没有任何定论,现下不能再拖延思考了,“也就是说这面皮在这人身上已经很久了,而且没有做过任何的修补,或者替换。有没有别的可能呢?”会以慕再次询问道。
女修示意他走到远些,凑近和他道:“有是有的,公子,但这是禁术,常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就是人皮换到别族身上,能让别族的动物装作是人的样子,可以在人群中活动。”
听到此话,会以慕赶紧制止她再说下去。
这禁术可比苏灵挥所学习的禁术来的更加可怕,罔顾道德伦理,种族混沌,对于各处的安定都是巨大的危害。“这么说,是有什么特征。”他嘘着声音道。
女修不知是否还能讲,等到会以慕的眼神准许多次后,才慢慢轻言:“因为那皮囊里头,看着样子全是狼的毛发,若真的是人易容,应当...”
会以慕皱起眉头,挥挥手,“知晓了,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辛苦辛苦。”证人躺在床上,还有个在隔壁。事情衍生到了禁术的内容,会以慕打算今晚给师父们写个飞页。
他呆站在窗边,看着还昏着的韩之渊,背过身子去。
今日可真是累的慌了,他还没想好要是问完他俩话,要如何处置。第一次一同办的大案子,荆棘万分,数数时间,过去可得有一个月了。
现在集合起来的线索还都是零散的,即使有收获也无法真的确定到底是谁,策划并且做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