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自己不想来啊,哈哈哈。可她选我来,选的是我!你知道你一辈子从生下来就是一个人,他们从未瞧的起你,是什么感受吗?宫里无人在意,家里无人在意,武林无人在意!何妨!”他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苦楚。
他是小卒,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即便是国师,可从未安稳过一日,分明能催动魂灵,武林中却从未被认可,就差将此定为邪术了。
谁都不在意他,又人人畏惧他。
偏不,今日他就要把此地当作验证场,又能让狐仙满意,也能证明自己。他要毁了这一切,要世道重修。
会以慕转头看到莫涵煦仿佛着魔一样朝活恶灵群走去,淋漓是朝下的,并无任何杀伤力。他边杀,边往师兄那边靠。
“苏狗屁!你别说话!”他朝苏灵挥喊道。
恶灵以声音辨认,朝会以慕这边蜂拥而至。
会以慕一手神榕木,一手蓝杫,累的直喘气。还得从夹缝中去看莫涵煦是否有事。
师兄在近处看见姨母,而在远一些的地方他看见了“会以慕”,他满脸是血,祈求道:“莫涵煦,救救我。救救我。”
英气的脸上布满了阴森的痛苦,与受伤的他极为相似。
他真的受伤了?
莫涵煦满心疑问,而真正的会以慕在他的后边,焦急地喊:“涵煦!莫涵煦!那是假的,不要接近他,他不是我啊!”他瞧见了,那是苏灵挥做出来的祭品,能读人心术,是苏灵挥在以血来供养他的魔识。
血祭品能知晓主人最渴望的人心底的弱点,苏灵挥是想要控制莫涵煦。他想要占有他,作为强大的杀戮武器。
会以慕是莫涵煦心底最大的弱点,他深爱他,又怎么舍得他受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受伤。
而拿血为祭的疯子笑得更欢了,爽道:“杀啊,杀啊,杀了全部人,就赢了哈哈哈。就会有更多的恶灵,会有更多的伙伴!”
莫涵煦向前杀去,他要救他们,要救他所爱之人。
这头,灵活的活恶灵因为会以慕的嗓音,已将他逼退到石子垒砌的城墙边。
他从未见过行动如此自如,而且攻击性极强的活恶灵,每一只都极度想要他的鲜血,想要占有他成为它们的新身体。
它们压的那般近,就算他想要施展“微动身学”也很是困难。太多了,他只得拿灵流往前推,握着蓝杫捅过一个又一个。
费力至极,耗费之后,他终究看到了除了血祭品,还有一个年迈的女恶灵朝莫涵煦走来。
而莫涵煦以两倍的速度杀开一片,只为了接近他们。会以慕不能再大声喊叫了,这些知道他位置的恶灵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他估计不是被侵蚀也会被活生生压死。
可师兄怎么办?他脑中混乱不堪,想不出对策。城中还有妹妹。
不能再如此了。
再一抬眸,涵煦已与那两个面目狰狞的“人”仅离一尺距离了。
会以慕耗尽内力顶开活恶灵堆,把神榕木横在面前,调息仅用灵流,搏上一搏。
“木铩!!杀!”他从未用过这个绝技,二师父璇懿见过他练习,便告诉他不可再用,此术伤身,动骨,重则断魂。
木铩,有土则有木,有木则有灵,以灵克灵,以魂控魂。瞬间,所有青草随风灵动,绿油油的草地灵气全部被唤出,疯狂生长,长至十丈之高,左右草叶都变为极其锋利,不再是之前模样。
每株草都像剑一般,把周遭的自然之灵都汇集于此,乃是附灵之剑,便可杀恶灵如麻。苏灵挥明显没见过这样的绝技,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黑压压的这些草团团围住了他,“嗞”声阵阵,草叶将他脸上身上划出了许多道血口子。
血祭品没了主人的援助变回了原型,另一个活恶灵也因为野草的疯长与莫涵煦隔开。
莫涵煦因此才清醒过来,他轻功飞起,往城墙处的会以慕去。
“休想!”被遏制着无法动弹的苏灵挥嘶吼一声,飘散的恶灵齐齐飞出草丛,全...全部都跟在莫涵煦的身后,疯狂地逼近。
木铩在近距离状态下无法分清善恶,于是空中和地下的树叶以及野草,也齐刷刷地朝莫涵煦杀来。
“师兄...走...走开..”会以慕没了心力,嘴角渗着血,虚弱地语道。
前刻清醒莫涵煦便意识到了,苏灵挥不想伤他,但他不喜欢会国人,定然是要会以慕至他于死地。苏灵挥这般,是想用他的手,去创造臆想中的世界。
因为他敬仰他的武功绝学,自然会选他。血祭品,是最保险的替换,因为血液融合可以直接获得控灵之术,意识也不会被冲坏。
而这些恶灵,苏灵挥之所以顷刻调动是因为要杀了会以慕,断莫涵煦的情感之重,真正成为他苏某的盟友。
“我没事。”
说着没事的人,张开双臂,笑得灿若夏花,那群黑漆漆的恶灵饿狼扑食般的,一个一个发出瘆人的叫声,钻进莫涵煦的身子。
前头的树叶与树枝也无法控制地抽打着他,他抽搐地对会以慕笑了一笑。
皆是不悔。
“莫涵煦!!!”会以慕失声地喊道,他收力控制木铩,却迟迟无法停下。
苏灵挥没想到最后被侵蚀的是他故意引开的莫涵煦,他为了他居然,自愿受此折磨。他想施咒让恶灵出来,可哪个恶灵不喜欢如此有活力的身子呢?
飘来飘去的死恶灵听到同类的召唤,居然也蜂拥而来,仅仅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已有上千只恶灵夺食莫涵煦的身体。
他的身子抖的厉害,眼眶更是可怖,白瞳与眼珠次次交替,嘴唇越发惨白。意识混沌,神智不全。
慢慢地,莫涵煦青筋暴起,着魔地朝城内飞去。“莫涵煦!停下!!”会以慕在最后一瞬收回了城墙外的木铩,抹去嘴角的血迹,紧紧追上。
里面可是会国与小芗的大婚,他最珍贵的妹妹就在里头!
千万恶灵现在只听莫涵煦的号令,苏灵挥在草剑中,血流不止,疯癫大笑:“杀了他们,杀了会国人,杀了这些假惺惺的雕族信徒.....哈哈哈哈...咳咳...看看...你的好师弟..还会不会站在...你一边...”
鲜血口口喷出,俊然却阴气的脸上慢慢被绿色的草藤所爬。“你定然...要....与我苏灵挥黄泉作伴...哈哈哈...”
城内已有人被恶灵所蚀,有人倒下,也有的疯狂逃跑。所染之人听到莫涵煦嘴中喃喃的喊声,皆直直立起来,好几个侍从和乐师的眼珠和耳朵都被恶灵所吃,面目全非,横尸遍野。
会国国师阮应节早时便感到不对,一转身,一刀斩一个,活恶灵的脑袋掉在他身旁,重重地落下。
婚礼变为战场,处处是惨叫和被恶灵所侵蚀后发出的森森笑声。半晌后,一阵笛声从王帐处传来,那是《定魂》。会雨新一听便知晓了,是安落琼。
她突然步子大了起来,喃喃道:“安郎...安...在外头..”
她不知是高兴更多还是难过更多,红盖头无法摘下,可心上人就在前方,会雨新多想跑过去,抱住她。好好哭一场。
那人悬在王帐旁的长生树上,套着她从来不会穿的嫣红衣衫,望向花瓣道中戴着凤冠的心上人,笛声不由颤抖起来,翠玉的竹笛竟是这般难吹。她心道。
曲调无法专注,只是让一些恶灵慢了一些步子,并不能真的操控,此曲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莫涵煦,咳咳咳...住手!别再伤人了!住手...”莫涵煦已经冲到了靠近王帐之处,再往前走些便是正在走向王帐的新娘会雨新,他现在只有一个意识,杀光所有会国人,以此毁掉婚礼。
他看见了盖着红盖头的会雨新,她身上有独特的敬雕血液的味道,深深吸引着他。莫涵煦大吼一声,像极了终于找到猎物的饿豺,张牙舞爪地舞着剑,飞速往会雨新跑去。
“莫涵煦!!”会以慕嘶哑道,他已是体力不支,一不小心便跌在地上,又拼命爬起来。若妹妹受伤,他如何好生活着。
树上的安落琼瞪着莫涵煦,逼迫自己专注,把调子变为了厉声的高调,因为笛声,他迟迟接近不了会雨新。
会雨新心觉不对,扯下了盖头,看的清楚,满目疮痍,她四处张望一时不知该如何,心中全是慌乱。一望便看见了白瞳的莫涵煦与打坐在地上念咒的三哥。
莫涵煦甚是想接近她,硬生生被会以慕和安落琼拉开了距离,退到了花路之外。
可正因为两人都在全力阻他,没有注意到那个红衣的新郎官,小芗国的大皇子莫瑾瑜,一步又一步面如白纸地向会雨新来。
其他修士,阮应节,哈思颖,茶幸,皆在全力斩杀活恶灵与飘散的死恶灵。无人顾及。
正是时机。
安落琼的余光察觉到了不对,“会沉烟!小心!!”殊不知,这么一喊,招来了许多本来受限的恶灵。
太迟了。
偏偏这一刻,她刚好抬头,望见了她。莫瑾瑜的“尽致”已经出鞘了。
“安...落...琼...”会雨新的眼中终于看到她了,她含泪唤道,本身揉入骨子里的温柔变得格外脆弱。风声阵阵又阵阵,刮过会雨新泪眼婆娑的脸蛋。
新郎官似乎觉得还不够,把剑往深捅了一截,腹部的鲜血与红衣混在一起,她感受到了痛楚却无从阻断。
浑身无力,眼前模糊。
“妹妹!!!”会以慕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
会雨新的嘴边不停地流下鲜血,疼痛是愈来愈甚的。她尝试开口:“安...落琼...我...我...是想和你...一...”
她好想说。我是想和你过一生的,世道却是不愿。是我违背誓言于他人成婚,分明是这般却没敢再和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安郎。日后,你恨我也好,说我负你也罢。我皆不会怪你的。
多想哪怕是无名小卒杀她,却没料到是她将要嫁的莫大公子。她看不清他现在是恶灵还是正常人。如今,会雨新想多看看安落琼。
她盯着正在打散恶灵的女子,如此英气,高高的马尾在风中飘荡。
“雨新!不要!滚开啊!”安落琼边哭边喊着。尽致剑拔出时,美人于世间坠落。“妹妹...妹妹..妹妹..雨新...”会以慕跌跌撞撞跑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今日她实在好看,发鬓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的步摇是两股珍珠珊瑚所制的精品,耳坠是碧玉色的翡翠。凤冠中心一对赤金鸳鸯,而会雨新双唇殷红,肤如白脂。
她勉强地弯了弯嘴角,“三哥...是三哥...不要哭...你从前...多爱笑呢...”可她自己却再也挤不出笑容。
“妹妹....妹妹...会雨新...会沉烟...雨新啊...”怀中的人再也不会笑着回应了,她再也不能笑着唤他,三哥。
她睁着眼,生前的那些泪花沾在修长的睫毛上,楚楚可怜。
安落琼杀近了些,见到她的样子,瞬间怒气直冲。“我们走吧。”莫涵煦面无表情,跟那个跟在他边上的哥哥说道。
他即使意识不醒,可他心在之处,他自然不会杀害。“你们俩,我要你们偿命!!!”安落琼双目通红,嘴角抽动,拧起了右手的银镯,龙灵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唤,嗖嗖变为了三丈长的白鞭。
“啪”长鞭打在地上,城内震了三震,飘散的恶灵瞬间碎成了粉末。
左手的竹笛碎成了玉片,全部往莫涵煦和他哥去,片片都是十足的杀气,无论哪片,只要被打到必定是非死即残。
“他是被恶灵控制,别怪...别怪他...”会以慕想要起身去阻止,但城外的木铩已到极限,蓝天皆被草叶所覆盖,他的魂魄正在撕裂,他使不上力,只能抱着妹妹,弱弱地说着。
一个是刚刚身亡的至亲,一个是师兄莫涵煦。
玉片飞速打过,碰到的是莫瑾瑜的手臂,好端端的手臂顷刻变成了肉碎,掉在地上。潜在莫涵煦身子中的活恶灵发出惊恐的叫声,纷纷逃窜出莫二皇子的身子。
长鞭与玉片所到之处,无论是修士还是恶灵,通通毫无活命之说。
她通红的眼睛里攒着滚烫的泪珠,女子有泪不轻弹,她曾和会雨新如此说。现在却再也无法和她说话,在她知道她要成亲后,亦是在江府逃避了许久。
安落琼甚至要恨上自己,埋怨她。
安落琼始终念着那个亲自为她做勍城小饼的会雨新。光天化日之下,她都未能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