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锦欢送回屋的魏荻得报,来不及通知锦欢,立刻咚咚咚往楼下跑。远远看见苏毅澜的刹那,他露出了笑容,几步冲出客栈大门,既激动又喜悦,紧接着又看见后面的白抚疏,一时激动得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魏荻。”苏毅澜用力拍了一把他的肩。
“属下终于等到你们了!”魏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笑道。
“公主呢?”苏毅澜开口就问,“她还好吧?”
魏荻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旋即又飞快地转身进了客栈。他一向沉稳,苏毅澜头一次见他这样的反应,不禁扬唇笑了起来。
客栈里面的士兵们都跑出来了,见了苏毅澜纷纷行礼,二十几人几乎挤满了客栈不大的院子。
不多时,锦欢便跟着魏荻下楼,看见苏毅澜,喊了一声“五哥”,红了眼眶。
大家说起了那天在滩芦分开后的经历,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是福顺和潘之平,还有那些剩下的队伍还是没有消息。苏毅澜决定在客栈用过午饭,立刻前往夏沧,一边沿路打听。
魏荻他们这二十几个人,已经几天没吃过饱饭,除了锦欢,其余个个都狼吞虎咽般地往嘴里塞。
苏毅澜又叫掌柜的给烙了好些煎饼,加上太傅准备在马车里的两大包糕饼点心和水果,路上应该够了。
那辆马车也够宽敞,加了锦欢,里边坐三个人完全没问题。或许是习惯了对魏荻的依赖,锦欢途中有事情都把魏荻找来。苏毅澜疑惑地看了看魏荻,没吭声。
三天后的下午,一行人终于抵达夏沧边境。
出乎大家意料,使团和北娑送亲剩下的三百多人,竟然都在边境上等待他们。
福顺跟潘之平二人远远看见白抚疏和苏毅澜,都大步跑了过来。
福顺在自家公子面前止步,见白抚疏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地喊了一声“公子”,半天说不出话,直看着白抚疏傻笑。
潘之平则像颗大炮仗似的冲过去,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苏毅澜。苏毅澜向后仰,干咳了两声,玩笑似地说自己骨头都要被捏断了,潘之平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松开了手。
接着便开始了他的絮絮叨叨,问他后来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到达,又说了一大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苏毅澜这次对他很耐心,听他说话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不仅没有打断他,偶尔还能应上一两句。
原来那日混乱中,苏毅澜只来得及交代魏荻将锦欢救出去,到桃夭客栈会合。剩下的人并不知锦欢去了哪里,只好到这里翘首等候。
副将李文恒不幸战死,他曾经跟随着苏毅澜打过齐王,也是苏毅澜带进永州城的那一百名精兵之一,英勇善战,不多言,是苏毅澜对他的整个印象。
听闻他的牺牲,苏毅澜心情很是低落了一阵。锦欢担心云香,不知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心情也有些不好。
在边境休整了一晚,翌日一早,锦欢在宫女伺候下,穿上了夏沧准备的大红婚服,大家再次出发,五日后抵达夏沧都城陵兰。
一个月后,送亲队伍回国,天刚微亮,东方稍露出一点鱼肚白,苏毅澜便整装待发,准备返回。
殷纳赶来送行,他对苏毅澜印象颇好,竟言希望将来有机会,他能再来夏沧看看。
锦欢随母国的送亲队伍到了城外十里才停下,初秋的风在陵兰城外乍起,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这一别,也许一生也不得再相见,锦欢朱唇未启,已泪光盈盈。
苏毅澜嘱咐陪嫁的宫人好生照顾好公主,便挥手作别。魏荻对着锦欢抱拳行了一礼,说了声“保重”,便随在苏毅澜身后翻身上马。
“等等。”
锦欢突然走到魏荻马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含泪,“魏荻,一路上多蒙你照顾,多谢了,山高路远,此去珍重。”
锦欢说完,不等魏荻反应,便转过身走进人群中。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一串泪珠从少女的脸庞上悄然滑落。
锦欢知道,自己懵懂的心和无人知晓的感情将在这一刻永远沉寂在夏沧。
魏荻望着锦欢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神色黯然,未几,他默默转身,挥起长鞭,随队伍朝来路策马而去。
滩芦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片荒寂,在那场劫杀中死掉的人,都被北娑边境梅林镇的官员派人挖坑埋葬了。
苏毅澜停下马,朝着当初带白抚疏冲上山林的方向看了一下,手指放进口中打了几声长哨,隔了片刻,树林里一阵马蹄声哒哒响起,转眼苏毅澜的那匹白马竟然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白马奔向主人,打着响鼻,脑袋在他身上亲昵地蹭着。
“哇,殿下怎知马儿还在这儿?神了。”潘之平瞪大眼睛,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继而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我哪能未卜先知。”苏毅澜疼爱地抚摸着马脖子上滑顺的鬃毛,又拿出一把黄豆喂白马吃,高兴道,“只想试一试,果不其然,它还在林子里,哈哈!好在这个季节草木还繁盛着,一个多月,也没饿着它。”
——
“来,菜上来了,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芋青双手端着一大盘烧好的鱼从灶房出来,乐滋滋地抬脚跨过偏厅的门槛,一面大声嚷嚷着。前脚刚跨过去,后脚尖却被门槛微微绊了一下。
芋青上身一下子前倾,盘子里的鱼汤洒了出来。好在他年纪小,平衡能力强,立刻回身稳住了身形。
今天王府要来一位重要的客人,天微亮,临安就起来忙碌了。他正将院里新摘下的水果洗净摆盘,一眼瞥见芋青,连忙扔下手上的活,上前稳稳地将盘子接了过来。
“哎呦,芋头,你别毛毛糙糙,走得飞快。”临安微笑着,带了一点训诫的口吻,“小心着点,这是殿下养了好久的鱼,他还没尝过一口呢。”
偏厅的一角,苏毅澜正跟魏荻讨论去檀丹调查牙行的事。从夏沧一回来,他便亲自去了一趟京兆尹府,提审了那名抢小孩的贼人聂程。
最终聂程又招供出一些新的情况,上次说的抢三个孩子,实际上是四个,除了被苏毅澜救回的那个,另外三个都被他卖给了一位来自檀丹的客商,这次他将名字也供了出来,那客商叫萧久山,明面上是一位皮货商,私下却做着买卖孩子的生意。
潘之平头一次来王府,到处东瞧西看,他站在偏厅门口,转过身对苏毅澜说:“殿下,您府中花草养得还真多啊……”说着看见临安端鱼过来,又道,“鱼烧得不错,看着味道就好。”
苏毅澜闻言扭过身:“鱼上来了吗?我瞧瞧。”
他凑近桌上的糖醋鱼,闻到一股浓郁的鱼香,脸上露出点陶醉的模样,“这香味,师父做的就是不一样,好久没尝过了,岑远,你有口福了,第一次来我府中,就碰到师父亲自下厨。”
潘之平也走过来,往饭桌上瞧,脸上露出喜色,“咦?蒜蓉青瓜,您咋知我爱吃这道菜嘞?”
那盘蒜蓉青瓜上,红的辣椒,碧青的瓜片,乳白的蒜末,看着就催人食欲。
苏毅澜用手挡了挡他的视线,笑道:“你也爱吃?不过……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