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母亲是北娑女子,算起来齐麟也有一半的北娑血统,在这次的事件中,他和母亲最终被苏毅澜以不知情为由,保了下来。
朝廷抄没了齐任天所有家产,都城里生活开支大,齐麟又无一技之长,加上身份的问题,难有立足之地,齐母决定携儿子投奔远在雍凉的娘家。
苏毅澜回礼,解释道:“子堰今日为父亲办寿辰,宴席摆在午时。谭都尉值守皇宫,二人皆无法抽身,嘱咐我替他们道一声一路保重。”
从魏荻手中接过一个包袱,苏毅澜又道:“这是我给你准备路上吃的点心和一些银两,你与母亲回外祖父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到了那边好好生活吧。”
齐麟接过沉甸甸的包袱,对着他深深一揖,苏毅澜连忙将他扶住,“不必如此。”
“麟儿。”马车内的妇人见儿子半天也未回来,有些担忧,下了车。
齐麟见母亲过来,连忙搀扶住她。
妇人曾在家中见过苏毅澜,对着他行了个万福礼:“殿下。”
苏毅澜还礼道:“时间不早了,此去一路山高水长,愿你们一路平安,保重!”
双方道别,齐麟搀扶母亲上车。
目送马车远去后,苏毅澜才与魏荻骑马入城。
两个时辰后。
曲清坊北侧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茶楼门外,魏荻等了一会儿,见苏毅澜从里面走出来,面上露着轻松的神色,便道:“成功了?”
“嗯。”苏毅澜剥了一颗核桃仁抛入口中嚼着,“将生辰八字往不和的方向测,这对礼天监的薛大人来说,不算难事,他是个聪明人,帮了我这次,日后我自会有好处给他。”
魏荻看了看苏毅澜。
他与那薛大人一样不明白,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为何要拒绝,若换在以前,他是不会问的,但自从那晚他们有了共同保守的秘密后,关系似乎又近了几分,处得更像朋友兄弟了。
隔了片刻,魏荻不禁道:“殿下,听冯叔说这门亲事不错呢,他老人家也很高兴。”
“是啊,是不错,可我有心悦的人了。”
说这句话时,苏毅澜眼里流出些温柔而眷恋的笑意。
如果不能二者兼得,那巅峰之位不要也罢,他只要跟意中人安安稳稳地相守一生就好。
含笑跨上马背,看了看日头,苏毅澜又道,“此处去白府还需半个时辰,咱们快走吧,否则要赶不上中午子堰父亲的寿宴了。”
那日在杏树林边,苏毅澜跟白抚疏说了,他要以拜寿的名义,正正当当进白府拜见一次齐威侯,毕竟将来他还要求娶他的独子,侯爷那关只怕不容易过,得先留些好印象。
想起来,缘分真是奇妙,当年若不是这位侯爷将他从乐坊里赎了出来,他与白抚疏根本不可能相遇,甚至现在有没有活在世上都未可知。
虽然当时白恩岑出手,不一定是出于同情,但他却是因此而改变了苏毅澜的人生轨迹。
“今日午宴,燕王不知会不会也在。”魏荻道。
“碰面了也无妨。”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听到左面拐角处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苏毅澜面色一肃,纵马奔了过去,魏荻也立刻跟上。
两名着普通百姓服饰的男子正逼近一名跌坐在地,拼命往前爬的妙龄女子,其中一人凶神恶煞般挥起了刀……
“什么人?!”
苏毅澜大喝一声,同时将手中的一枚核桃信手弹了出去,正中挥刀男子右臂,那劈向女子的刀锋顿时偏了准头。男子回头望了一眼来人,立刻一言不发地与同伙飞速离开。
苏毅澜下马去扶地上女子,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裙,发髻上插着一根普通的木簪子,地上还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及数个深红色的玫瑰花饼。
苏毅澜看清面容时,不由一怔。
这不是那巷子里撞到自己的那名女子么?
许是惊吓过度,此时女子面色煞白,浑身发软,站也站不稳。
“你没受伤吧?”苏毅澜扶她靠在墙上,又为她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女子喘息片刻,神色似乎才好了些,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
想着要赶去白府,苏毅澜不再多言,牵过马准备离开。女子见他要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恩公,救救我吧!只怕他们还在附近,未曾离开啊!”
女子像只胆怯受惊的兔子,语气里犹带着一丝颤抖,面上神情既有恐惧,也有绝望慌乱与走投无路。
苏毅澜扶起她,问道:“他们为何要杀你?”
女子这时也认出了他,立刻低下头,不肯再说话。
“那日撞到我,也是在逃?”苏毅澜见她神色闪躲,又道,“别怕,你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女子抱着怀里的布袋,开始低低抽泣,但无论苏毅澜怎么问,不知是不是出于惧怕,竟不肯再开口说话。
“姑娘不说原委,这叫我如何救?这样吧,我还有些事情,我让人送你去京兆衙门报官吧。”
“不,衙门救不了我。”女子拼命摇头,这会儿倒是回答得快。
“你惹了什么人,连衙门也救不了?”
苏毅澜诧异地打量她,这女子看起来出身低微,年纪不大,这样的人能牵扯进什么地位超然的人物里面?
“我……我……”蓝衣女子哭丧着脸,吐了两个字后,又抿紧了唇,低头盯着脚下的土地。
魏荻上前安慰道:“姑娘放心,只要你说出实情,我家殿下自会判断是非,不让人威胁到你性命。”
女子听到“殿下”二字,眼睛亮了亮,然而转头看了看四周,又仍旧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时辰已临近午时,苏毅澜在参加寿宴还是帮助眼前女子上踌躇了片刻,便决定选择后者。
这姑娘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寿宴的事还是后面再跟子堰解释吧,相信他会理解的。
“你若信得过我,我带你离开这儿,如何?”苏毅澜耐心道。
蓝衣女子终于点头。
苏毅澜让她与魏荻共乘一骑,离开曲清坊往西行,出了永和巷,看见一条黄土小路蜿蜒伸向一处停工的砖瓦窑,周围空无一人,便停了下来。
女子抱着花饼,在小路边一排叠得大约一尺高的青砖上坐了下来,苏毅澜看见她神色不再似刚才那般紧张,便轻声道:“敢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奴婢……叫雪荷。”
“雪荷姑娘现在可以放心说了,那些人究竟为何要杀你?”
雪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苏毅澜瞧着她的神色,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识得白大人吧?”
雪荷抬眼看他。
“这么说是了?为何惧怕他?白大人也非凶神恶煞之人,想杀你的人与他关系不错?”苏毅澜看着她的表情,一边脑子飞快转动着。
雪荷又垂下眸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苏毅澜看着她,目光里带了点思索的味道:“你曾经是皇宫里的宫人吧?”
雪荷抬眸:“殿下怎知……”
“那天撞了我,你行的是宫礼。”苏毅澜提袍,也在青砖上坐下,温和地问,“雪荷姑娘曾在哪一宫当值呢?”
“宴……宴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