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的风浪并没有平静太久,李凌峰就遇刺了。
起初,他还以为这些是京城派来的刺客,毕竟老套路老配方,那些人也不乏不想他全须全尾回去的,直到徐秋探明了这次刺客的来路以后,他心中不由得冷笑。
这些官员胆子是很大了!
李凌峰端了个太师椅坐在船头,看着江水滔滔,然后手一挥直接将这些人尽数杀了,尸体投江。
这些死士留着的意义不大,想撬开他们的嘴太难了。
“公子,这是连日来的第三波了,苏大人那边……”
徐秋说这话的时候,苏密正在船舱里大发雷霆,他不知道自己是受李凌峰牵连,误以为这是群专门刺杀朝廷命官江湖流盗,气的嚷嚷着要让永德帝调兵将这些贼寇剿杀。
“好胆!本官乃大夏堂堂三品大员,奉圣命出京,此等贼子竟敢枉顾性命,截杀我等,待本官回京,必要奏明圣上,将这些犯上作乱的流匪杀个片甲不留!”
一整个中气十足,滔滔不绝。
李凌峰懒散的倚在太师椅上,听着里头传来的动静,招来了三位随行的太监。
“小侯爷这是有何吩咐?”三人都有些紧张,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如果不是李凌峰,三人早就死在刺客剑下了。
李凌峰对三人笑得一脸和煦,“咳咳,刚刚苏大人的话你们听到了吧?”
三人点了点头,不知道安远侯有何指示。
“听见就好,到时候陛下面前还需三位如实相告,毕竟你们也看见了,这一路南下,我等处境属实艰辛。”
之前每次外出公干李凌峰都是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永德帝远在庙堂,哪里知晓他的不易。
如今正好了,有这三名宣旨太监随行,可不得好好和陛下‘诉诉苦’?
三人闻言愣了一瞬,当即领会了其中意思,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李凌峰斜睨了他们一眼,徐秋当即给三人一人递上了一大包银钱。
“三位公公还请放心,本侯不会叫你们为难,只需照实说就行了。”
三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欺君,既然只需实话实说,这银子收了也没事,于是高高兴兴的接过银袋子走了。
见三人离开,徐秋这才凑到自家公子身边,“公子,此次南下去赣洲,是不是要和苏大人知会一声?”
如今苏密和他们在一条船上,可这人出发时接了密旨,也不说是干嘛,只叫他随行辅助李凌峰,稀里糊涂就收拾行囊出发了。
这几日有刺客潜水埋伏暗杀,可把苏密吓了个够呛,天天在甲板上都能听见他在船舱里气的跳脚的怒骂声。
李凌峰乐呵呵的端过一旁小几上的茶盏,“连陛下都没和他说,我们与他多嘴作甚?再说了,到了赣洲,苏大人不就知道是去做什么了吗?”
苏大人好好一个从三品的京畿大臣被外派到刚发大水的赣洲去吃苦受难?
皇帝老儿自己都不明说,想指望他李凌峰去说,他才不背这个黑锅,平白招人埋怨,更何况,苏密这老儿平日里就眼高于顶,他更不想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徐秋听他这一番话,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咋舌,自家公子还真是腹黑,等苏大人跟着他们下了船,看到赣洲满目疮痍的模样,不知道表情会有多精彩。
这些个世家出身的京官,平日里讲文人风骨,讲清廉正直,可谁吃过他家公子吃过的苦?经此一番,想必那苏老儿对自家公子怕是要客气几分了。
船随着江河顺流而下,时间也随着江面上起伏的波涛悄然而逝。
赣洲那群官员为了活命,当真是不管不顾,心里怕李凌峰抵达赣洲之日便是他们的死期,于是就拼劲全力阻止他南下入赣的时间,只为了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命悬一刻,那帮人也便没了顾忌,暗杀的刺客来来去去一二十波,硬生生将七日的行程拖后了半月,把李凌峰也搞得疲惫不堪。
直到看见百胜门外的东门码头,徐秋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公子,东门码头到了!”
李凌峰清点了人数,这些日子接连的刺杀,让他这边的护卫折了不少,永德帝派来的侍卫也死了几个,自己等人身上亦挂了彩,目前最好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通知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下船。”
几人下船的码头位于中上游附近,在赣洲支流汇入上游,因此水势还算平缓,这里的老百姓几乎没有受什么影响,还是一幅热闹嘈杂的景象。
一行人下了船,李凌峰就让徐秋就近寻了一处客栈休整,待众人都安排好以后,这才游荡着下楼,就近拉来过往的行人打听赣洲下游如今的灾情。
“老伯,我是西南过来的行脚夫,听说半个月前赣江下游决堤,官府贴了告示要招青壮搬运石料泥沙,不知道如今涨到多少文一天了?”
老伯被拦下忍不住惊诧了一下,有些怪异的打量了李凌峰一眼,才开口道,“你这后生,是哪里打探来的消息?”
“实不相瞒,晚辈家中有一房远亲就是崇明县人,听说有官府募集乡勇抢修堤坝,才派我来出出力气,也好让家里有个进项。”李凌峰对答如流。
老伯又仔仔细细瞧了他一眼,看他笑得的确像个‘老实憨厚’的后生,这才放下了戒备,摇了摇头,叹道,“你回去吧!”
李凌峰不解,“这……老伯这话啥意思,晚辈来都来了,还未赚到工钱就回去,不好与家里交代呀。”
“你那远亲也不是好人,你家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连你这样老实巴交的亲戚都坑,可见不是什么好鸟。”
老实巴交的李凌峰默了默,面上却还要一脸焦急道,“那哪儿行啊?回去我娘问我,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她还不得打死我!”
老伯看见他满脸焦急的模样,这才语气不忿道,“招募什么狗屁乡勇?赣江决堤这么久了,那些个官老爷也不知道在作甚?别说新修河堤,连先前的窟窿眼都还没堵上,眼瞅着雨季要来,下游村子里的乡亲们为了活命,都收拾家当逃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