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流传着一个邪门的说法:棺材落地,喜事转丧。
那说法的大概意思,指的是棺材落地之后的七个月里,死者的亲属若举办了一些喜庆性活动,则在喜庆日当天,必有坏事发生。
然而,对邪门说法持有不相信态度的叶栀,不觉得棺材落地一事,必会在七个月内给人带来厄运。
所谓的“棺材落地,喜事转丧”,他觉得更像是某种催促事件发展出糟糕结局的心理暗示。
这种邪门说法及其对人产生的恶劣影响,叶栀甚至可以用心理学的两个趣味性小理论来进行批评。
那两个趣味性小理论,分别是“自我主观验证”,以及“心理暗示”。
自我主观验证,通俗点讲,就是当人们受到某种说法观念的影响时,他们她们会下意识地把某些不出现关系的事件,串联在一起。
为了使这些事件相互串联,并令其他人信服,他们她们会搜集到各种各样用于支持事物串联的证据。
有时就算是虚假梦幻的证据,人们还是可以编造一个合理的逻辑让它符合自己猜测出的设想。
这就是心理学中的某一个有趣小现象——自我主观验证。
日常中,人们总是可以从发生过坏事的无知者中,发现这个有趣的小现象。
之所以会有这个现象,可能是跟人们爱为坏事安上理由的习惯有关。
另一个趣味性小理论:心理暗示,更容易解释。因为它无时不刻地发生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心理暗示,指某人用含蓄、间接的方式,对自我别人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
暗示作用往往会使自我别人不自觉地按照一定的方式行动,或者不加批判地接受一定的意见或信念。
这两个趣味小理论,非常适合让叶栀解释邪门说法的流传性与恶果性。
小山村的每一个人,其实都不能保证自己在七个月的时光里,不会发生任何沮丧压抑的事情。
这些沮丧压抑的事件,也可以被认为是某种层面上的坏事。
谁让坏事的覆盖层面太广泛了,基本包含了所有人类主观认知中的不开心事件。
遇到这些沮丧压抑之事时,村民受“自我主观验证”的驱使,会主动把这些事件,与暗地里保持相信态度的邪门说法,进行一定程度的匹配与关联。
匹配度与关联度越高,人们会越验证邪门说法的真实性。
一旦确定了邪门说法的真实性,这群人会想当然地推演出随后要生发出来的糟糕结局。
经过自我负面思想及邪门说法的心理暗示,人们会在未明确察觉自身行为的情况下,按照一定的信念或方式,主动选择糟糕的事情结局。
糟糕结局的出现,就能更好地反证邪门说法的真实性。
在双重验证的标准下,人们会发自内心地认可该邪门说法的真实性与效用性。
这些人,还会在下次遇到相类似的情况时,刻意运用这一次的记忆与经验,处理下一次的问题。
于是,死循环出现:人们假设邪门说法为真之后,会在两个心理学小理论的助推下,有意无意地创造出糟糕结局。
糟糕结局会使人们证实这种说法的真实性。人们开始对这种说法产生恐惧与依赖。
接着,下一次棺材落地后,人们会主动想起这个说法,并下意识地为自己预设好糟糕结局。
糟糕结局再度出现,人们再次证实该说法的真实性,并在脑海里强化此说法的深刻记忆。
继续,棺材又一次落地,人们又一次重复熟悉的流程,循环往复,渐成本能。
这样的死循环,将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某位开明之士,勇于站出来破除之。
但在死循环未破除之前,邪门说法,会被当成一个“证据确凿的事实”,长期进行一定范围内的善意宣传与普及。
其他老实本分的村里人,也会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活原则,选择接受这个被他人验证的“事实”。
那些热情的村里人,还会把它带到其它地方,进行善意的宣传与普及。
最后,邪门说法,会诞出一个“人传人,地跨地”的奇特传播现象,使其在广大的农村地区流传开来。
叶栀认为,封建愚昧的迷信文化,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这样的解释之中。
因而,当他看到棺材触地的那一刻时,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与旁人相同的惶恐跟惊慌。
已到青春期的叶栀,早脱离了对封建迷信的盲目信仰。
他在接受教育的基础下,学会了用合乎自然规律发展的科学常识,深度剖析部分封建文化的根源传承与奥秘羁绊。
这也是此次参加丧葬礼仪的叶栀,对一些流传千年之久的愚昧丧葬文化,保持相当程度之嘲讽与蔑视的关键原因之一。
不过,出殡的大部分人,没有与叶栀一样,运用合乎自然规律发展的科学常识,批判性地解读部分封建文化背后的根源传承与奥秘羁绊。
他们在家族传统观念的熏陶下,对大多数的丧葬文化保持敬畏与尊重。
当这些人看见棺材落地时,他们跟抬棺的八个壮汉一样,面露惶恐与惊慌,纷纷求助性地看向白事先生。
白事先生察觉棺材落地,第一时间命人停止行动。
他拿着随身携带的法器符箓,吩咐众人待在原地不要乱动后,直走向落地的红棺。
看不懂白事先生的作法过程,叶栀有礼貌地向一位年近杖朝的老人,询问目前发生的状况。
杖朝之年的老人,活了近八十岁,经验丰富。
她一眼就看出,站在棺材前作法的白事先生,正在驱“煞”。
“煞?”得到老人回复的叶栀,疑问了一句。
叶栀听说过“煞”,但不怎么了解过这类灵异之物。
过去,有一位友人,向他推荐过一本中式鬼文化专题工具书——《中国鬼文化大辞典》。
里面有关于“煞”的一些描写,还有对其出处的一些概述。
奈何叶栀那时更痴迷于故事性丰富的《聊斋》,没有及时购入那本书。
所以他对“煞”的了解,还停留于友人从那本书中提取出来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