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看着蓝玉远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朱椿道:\\\"马刺加远在万里之外,凉国公此去实在是吉凶难测。\\\"
朱允熥听了,心里更加难受。蓝玉飞扬跋扈的性格饱受诟病,只有朱允熥知道蓝玉忠心耿耿。
朱椿问道:\\\"皇上,凉国公走了,谁接替他的位子?\\\"
蓝玉麾下二十余万水师,交给谁指挥呢?环顾海内,似乎找不出一个人。
\\\"十一叔,还是我来吧。\\\"
\\\"皇上亲自领军?\\\"朱椿满脸惊诧,随即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可是皇上不知兵啊,指挥二十万大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都是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那就调六叔来协助我。\\\"
\\\"这个主意不错!\\\"
朱元璋第六子楚王朱桢骁勇善,战镇守武昌,时年38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朱桢文武全才,把楚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性格很好。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朱允熥道:\\\"待会我和十一叔去一趟船舶司,大型战舰要加紧造啊!有了舰队才能吸引陈祖义注意力,才能掩护凉国公攻入马刺加!\\\"
南京工部船舶司里,一群造船工匠正在浩如烟海的图纸中搜寻。
元代是个海运非常发达的朝代,不论是造船技术还是航海技术,水平都相当高。但元未大战,海运完全衰败了。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实行闭关锁国的禁海令,规定片板不得入海。因此,明朝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相比宋元时期,后退了不是一丁点。
陈祖义海盗集团横行海上几十年,航海技术一流,造船技术一流,明军唯一的优势是人多。但海战光凭人多是没用的。
郑和在船舶司里待了大半年,和那些科举出身的工部吏员相比,他与文盲无异;
和那些有过出海经验的船长相比,他就是个小白;
和那些有丰富造船经验的船工相比,他是十足的门外汉。
他的太监身份,这使他受尽了白眼和排挤,平时在船舶司只能干些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事,一如他刚到燕王府时的样子。
天色渐黑,船舶司的官吏工匠纷纷回家了,只有这时候,郑和才有机会看看那些天书一样的造船图纸和航海书籍。
昏暗的灯下,郑和小心翼翼地翻阅着泛黄的纸张。
展现在他的面前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要在茫茫大海中航行,首先必须掌握方向,其次必须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啊!
在茫茫大海中航行,水天一色,既看不到任何岸上的目标,又没有海中岛屿作为参照,很容易迷失。
怎么办?
幸好有牵星术。
可惜的是,数十年航海业的废驰导致了牵星术在明朝失传了。
自从建威帝要重开航海,工部的官员开始在浩瀚的书海中寻找牵星术的记载。
郑和也想找出牵星术,招来的是讥笑和嘲讽。
\\\"一个太监,是怎么混进船舶司的啊?\\\"
\\\"听说是皇上打发他来的。\\\"
\\\"不能吧。\\\"
郑和充耳不闻。
朱允熥和朱椿到船舶司的时候,船舶司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郑和还在挑灯夜战。
\\\"郑和,你怎么还没回去。\\\"
郑和慌忙站了起来,\\\"皇上,我在书里面找牵星术。\\\"
\\\"有眉目了吗?\\\"
郑和苦笑着摇摇头,\\\"没有!\\\"
朱允熥心里很焦灼,却也毫无办法,\\\"慢慢来吧。\\\"
\\\"皇上,我觉得在书上是找不到牵星术和造船术的。\\\"
\\\"那应该在哪里找?\\\"
\\\"我小时候在云南的时候,很多人没吃的,就偷偷跑到广东出海打渔,我听说他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既然他们能到很远的地方,那他们一定也会牵星术。我想不如到海边去找,说不定能找到这样的人。\\\"
\\\"这个主意不错,朕就派你去找!\\\"
郑和打点行装,驾着一艘小船沿江而下。
……
文华殿中,朱允熥仔细看着沐晟呈上来的奏折。
凉国公己经到了云南,己经挑选了5000名精锐士卒整编成军,正进行密林作战训练,将于下月派人去暹罗交涉借道事宜。
朱允熥踌躇满志,\\\"十一叔,船造得怎么样了?\\\"
\\\"造近海船没什么问题,己经造出二千多只了。但远海船几十年没造过了,船身不稳的难题一直无法解决,己经失败三次了。\\\"
\\\"近来有什么战报传过来?\\\"
\\\"六月七日,陈祖义突袭威海卫,屠杀守港官兵六十一人。
七月十六日,陈祖义在舟山登陆,屠杀渔民一百零六人。
……″
朱椿一口气报了七八件遇袭事件。
朱允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恨不能剥了陈祖义的皮,抽了陈祖义的筋。
从前在海上把足利义满打得屁滚尿流,现在攻守易形,面对陈祖义却只有挨打的份,真是令人无比愤懑。
究其原因是造不出远洋战舰,一旦造出了远洋战舰,定要将马刺加夷为平地,定要将陈祖义挫骨扬灰。
\\\"郑和回来了吗?\\\"
\\\"没有。应该没什么指望,禁海这么多年,从前出过远海的人早死光了。\\\"
朱允熥却充满了信心,\\\"郑和一定会有办法的。\\\"
\\\"皇上为什么这么肯定?\\\"
\\\"十一叔就等着瞧吧,郑和一定可以造出远洋战舰的。六叔到福州了吗?\\\"
\\\"到了。\\\"
\\\"好!命令六叔在福建、广东两省加装火炮,加强巡逻,遇有陈祖义海盗团伙劫掠就引他上岸,用火炮往死里打。\\\"
\\\"是!\\\"
\\\"从全国调集造船匠户,重开太仓造船厂、南通造船厂、胶州造船厂,加紧打造船只。
加紧从关中、岭南砍伐树木运到各造船厂。
长号铁钉、防水油漆要大量制造。\\\"
\\\"皇上还是要造远洋战船吗?\\\"
\\\"那当然。向全国发出悬赏令,有绘出远洋舰船图纸者,赏白银50万两。\\\"
朱允熥做梦都想造出远洋战船直捣马刺加,好一解心中之恨。在焦急地等待着,郑和已一去数月,却像石沉大海一样音讯沓无。
建威四年春,陈祖义再一次登陆琼州岛劫掠,琼州守军不堪一击,弃岛而逃。
这一次,陈祖义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赖在琼州岛不走了,在岛上安了营扎了寨,准备把琼州岛当成他的另一个窝。
长久的忍耐之后,朱允熥终于等来了难得的机会。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陈祖义飘了,自动送上门挨打了。
朱允熥命令广东水师龟缩示弱,任凭陈祖义在琼州岛上得瑟。
数百门火炮伪装后送到了雷州半岛的山洞里。
不知不觉中,一张血盆大囗悄悄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