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剌甲城位于马来半岛的最南端,原来只是三佛齐王国的一个小渔村。
洪武年间,广东秀才陈祖义带着一群同乡跑到南洋讨生活,慢慢拉起了一支海盗队伍,靠劫掠过往商船为生,到了抢劫的淡季,就跑到广东、福建一带上岸烧杀抢劫。
洪武十七年,陈祖义率领四万海盗攻入广东,占领了四十多座县城,大有分庭抗礼割地为王的味道。
朱元璋十分震惊,派大军镇压。陈祖义很快被赶跑了,朱元璋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悬赏白银50万两捉拿陈祖义。一直到朱元璋驾崩,这笔赏银都没有人拿走。
陈祖义盘踞马刺甲近二十年,船坚炮利,南洋各个小国就是他碟子里的菜,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明军在陆地上无比强大,在海上却不是陈祖义的对手。不论是船,还是火炮,还是航海技术,陈祖义都甩明军几条大街。
暹罗王起初坚决不允许明军借道,沐晟先后三次到曼谷与暹罗王交涉,均无结果。蓝玉大怒,威胁暹罗王,如不许借道,则强行进入。暹罗王被迫答应,但限定过境明军人数在1000以内,且不许携带重型武器。
精挑细选的900沐家军化整为零混进了马剌加各处的砂场、码头、盐场。
蓝玉的计划是,在马刺加遍地开花,焚烧陈祖义的战船、造船厂、粮仓,制造混乱,趁机杀死海贼王陈祖义。
小旅馆里,蓝玉大碗喝着酒大块吃着肉。
沐晟道:\\\"公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蓝玉道:\\\"先找个合适的身份隐藏下来。\\\"
\\\"怎么隐藏?\\\"
\\\"贤侄,你会做生意吗?\\\"
沐晟贵为\\\"云南王\\\",哪里知道做生意,笑道:\\\"这个真不会。\\\"
\\\"那你就学着做,胡乱开一家铺子,卖香料也成,卖丝绸也成,卖瓷器也成。你当老板,蓝平当伙计,我当个打杂的。\\\"
沐晟挠挠脑袋,\\\"也成,容我琢磨琢磨。\\\"
接连几天,沐晟满马剌甲到处走到处看,听那些生意人怎么说话怎么办事。
\\\"公爷,卖香料、卖丝绸、卖瓷器都相当麻烦,咱们不如卖鱼吧。\\\"
\\\"反正我不懂,随你。\\\"
过了几天,沐晟就盘下了一家鱼摊。
蓝玉扮作舅舅,蓝平扮作表弟,鱼摊就算开张了。
蓝玉每天躺在藤椅上睡觉,睡醒了就起来煮条鱼下酒。
有买鱼的过来,叫道:\\\"老头,鱼怎么卖?\\\"
蓝玉正呼呼大睡,揉揉惺松的睡眼。
买鱼的骂道:\\\"老东西,问你话呢,聋了吗?\\\"
蓝玉正要发作,沐晟忙满脸赔笑,\\\"客人息怒,这是我舅舅,年纪大了耳朵背。\\\"
客人还骂骂咧咧,\\\"耳朵都聋了,回家等死去。\\\"
沐晟还是满脸堆笑,\\\"是是是,送你一条,不要钱。\\\"
\\\"这还差不多!\\\"
客人操起一条大鱼扔进鱼篓里就走。
鱼摊开了两三个月,方圆左近的人都知道木记鱼摊的老板是个傻子,老伙计是个聋子,小伙计是个呆子,没有一个会做生意会算账的,扔几枚铜钱,三条五条鱼随便拿。
沐晟天生自来熟,每天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和一帮市井无赖打得火热。
马剌甲人都叫陈祖义\\\"大王\\\"。
陈祖义杀人无数,却很怕死,住在四面环水的艾鲁岛上。
艾鲁岛很小,整个是一座城堡。
陈祖义有十三个铁杆心腹,号称\\\"十三太保\\\",掌控着十三条战船,将城堡围在正中央,即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陈祖义缩在城堡中,蓝玉等了几个月,都没有等到任何下手的机会,渐渐不耐烦了。
\\\"贤侄,陈祖义这老小子不会是死了吧?\\\"
\\\"不能吧?\\\"
蓝玉是在朱允熥面前夸下海囗了的,取陈祖义性命如瓮中捉鳌,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心中烦躁,叫道:
\\\"叫让你手下那几个千户过来。\\\"
到了晚上,沐晟悄悄地来了四个人。
蓝玉半坐半卧着,问:\\\"都打探了些什么消息。\\\"
千户回道:\\\"公爷,马剌甲城西北角有一个大仓库,是陈祖义的军火库,有2000人把守,难以靠近。造船场在虾夷湾,三面环山,一面连海,有3000人把守,根本进不去。\\\"
\\\"陈祖义粮仓在哪里?\\\"
\\\"粮仓暂时不知道在哪。\\\"
蓝玉怒道:\\\"那就是没法子啦?\\\"
\\\"公爷息怒,也不是没办法。陈祖义有一个相好,是【醉仙楼】里一个叫小桃红,的妓女,陈祖义住常隔三差五就要去消遣,但近几个月一直没去,传说是躲在城堡里养伤。\\\"
\\\"他为什么不把小桃红养在家里?\\\"
\\\"陈祖义怕老婆。\\\"
蓝玉噗哧一笑,\\\"走,带我去看看。\\\"
沐晟道:\\\"小侄去看看就好,公爷不必抛头露面了。\\\"
\\\"照你这么说,我跑这么远干啥来了?\\\"
一行七人到了【醉仙楼】。
蓝玉大踏步走进去,一个肥胖的老鸨迎了过来,问道:\\\"客人干什么来?\\\"
蓝玉斜着眼喝道:\\\"来你这儿除了找姑娘,还能干什么?\\\"
\\\"客人是远处来的吧?\\\"
\\\"是又怎么了?\\\"
老鸨皮笑肉不笑,\\\"这就对了,我说呢。咱们这儿不接客,你到别家去。\\\"
蓝玉骂道:\\\"开婊子坊你不接客?是怕老子没钱吗?\\\"
说着,从怀中摸出七八锭黄澄澄的金元宝,一股脑扔在桌子上。
金元宝在桌子上骨碌碌滚个不停,老鸨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蓝玉高仰着脸,\\\"接客吗?\\\"
\\\"接接接!″老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招呼声,\\\"姑娘们,来贵客啦!\\\"
十几个姑娘涂着厚厚的脂,抹着重重的粉,挺着丰乳,扭着肥臀,招招摇摇从楼梯上走下来。
\\\"客人们随便挑吧。不是我吹,咱们醉仙楼的姑娘比皇宫里的娘娘都好看。\\\"
蓝玉一屁股坐下,对着沐晟扬了扬下巴,\\\"老侄。\\\"
沐晟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连连后退,\\\"不了不了……\\\"
蓝玉又朝蓝平扬了扬下巴,\\\"你!\\\"
蓝平连连咋舌,躲到沐晟后面去。
蓝玉切了一声,问老鸨道:\\\"还有别的姑娘吗?\\\"
\\\"没有了。\\\"
\\\"不是有个小桃红……\\\"
″去去去,小桃红不接客!\\\"
蓝玉拍案而起,怒骂道:\\\"放屁!哪有婊子不接客的?\\\"
说着,呼啦啦又扔下七八锭元宝。
老鸨看也不看元宝,\\\"少来!小桃红多少银子都不接客。\\\"
蓝玉一把揪住老鸨头发,骂道:\\\"贱人,拿了爷的钱,跟爷说不接客?\\\"
老鸨猛地挣脱出来,叫道:\\\"哪儿跑出来的野驴,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老娘走南闯北半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小桃红是大王的女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日大王的女人,大王知道了,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上嘴唇下嘴唇一刻也不停,像算盘珠子一样噼噼啪啪没完没了。
蓝玉一向口拙,被老鸨骂得一愣一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鸨双手叉腰,骂得唾沫星子四溅,好不容易停了,又补了一句:\\\"怕死的,赶紧滚!\\\"
蓝玉冷冷道:\\\"钱还来!\\\"
老鸨将十几锭元宝紧紧抱住,又是一通输出。
蓝玉向来不动手打女人,只能干瞪眼。
老鸨更气盛了,叫了声,\\\"娃儿们,操家伙!\\\"
一下子从门后涌出来七八条汉子,握刀的,提棒的,一个个满脸横肉。
蓝玉挑了挑眉,沐晟从靴子里抽出短刀来,电光火石之间,七八个汉子脖子上齐刷刷划断了,一个挨一个倒在地上。
老鸨嘴张得像破窑洞。
蓝玉猛地从老鸨衣服上扯下一块布,醮了血,在墙上写上:
杀人者,蓝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