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不烦你了，我溜了，哎，晚上赢钱了请你喝酒啊！”
“去不了，有事。”
“我不乱说话总行了吧，牵连不到你，来吧。”
“不是，真有事，你少耍一阵，悠着点啊，哦，对了，你还没说呢？这几日不练琴的时候，都做什么去了？”
周子异不问明白实在是心有不甘，倒不是心疼银子，就是单纯的好奇。
“是我妹妹，她……”
“告辞！”
……
富生坊内，依然是人头攒动。
“老爷，那小子又来了。”伙计老吕说道。
“谁？”
“您吩咐过的，前些日子他从我们这里赢了不少钱，您特地让小张他们几个盯着他，可谁知他竟似人间蒸发一样，突然不再来了，小的也是方才一眨眼，就见他进来了。”
“哦！是他呀，底细都查过了吗？”
“附近街坊都问过了，外地的，没什么背景，手里有几间铺子，生意很一般，主要卖的是布匹绫罗，几家店面加上宅子，大概能值个七八百两银子。”老吕将之前搜集到的消息一一如实回答。
“哎呀！”
李掌柜甩手捶了捶后腰，站起身来。
“老吕啊，你知道我最爱吃什么吧？”
老吕心领神会，笑眯眯道：“那自然是瓮中，之鳖了。”
“哈哈哈哈，走！瞧瞧那小王八蛋去！”
小张几个伙计得了消息，与几个托配合，做了几个局，多是棋牌类和押宝类的，这几个局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常，甚至赢面很大，可实际上，只要真正的猎物一上钩，骨头都给你啃烂！
柳煜乐呵呵地在场子里转了转，时不时地与人打着招呼，说起来大家并不互相认识，不过毕竟都是常客，相互之间都很面熟，平时在赌坊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互之间，见了面都会打打招呼。
柳煜多日未现身，今日一来，便有几个平日相熟的赌客，拉着他一起玩。
柳煜与他们一块组局，边聊边玩，也算是热热身，半个时辰的功夫，有赢有输，五木就是这么地依靠运气，柳煜不耐烦，便抽身走向牌局。
小张几人早已等候多时，几人都是精通赌博骗术的老鬼，手法高超，不管是裁花、一线天、还是对筋，乱筋等等，对付柳煜这个初入牌场的雏儿，那真是绰绰有余。
李掌柜站在不远处，看似面无表情心不在焉，实际上一直关注着柳煜这边的情况，见时机成熟，便找到了在赌坊里放贷的人。
“你们记住，一会儿分两拨，我已经吩咐过小张他们了，这个月就盯着他，把他身上的钱吃干净，再激他一激，让他以为自己能赢钱，会输不过是运气问题。”
“到时候，他势必要借钱来赌，那时你们这拨人借他三百五十两，这三百五十两，我会让小张他们快速吃掉，他一定接受不了现实，再加上借贷的三百五十两都赌输了，心里必定焦急，八成要继续借钱来赌，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再借他钱了，要他先还钱。”
“他在此处借不到钱，只好去他处借，那时，你们再借他三百五十两，十一的利，记住了，你们是两伙人，互相不认识，下个月分别去催他还钱，上旬不用催的太急，中旬狠狠收拾他一顿，下旬逼他把那几间铺子给卖了，务必把钱追到手，知道了吧，去吧。”
这些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不用多讲，自然清楚掌柜的意思，于是就地分成两伙，一伙张三，一伙李四。
……
月底，赌坊。
牌局的赌注可大可小，小的几钱，大的就难说了，柳煜前前后后贷的七百两银子，也就这么几日，全输光了。
就拿方才结束的那一轮天九来说，庄家最后以一张牌至尊做结取胜，计九注，至尊计二注，共十一注，二百二十两，直接就把柳煜给掏空了。
……
“柳公子别急着走啊！”
李四笑呵呵地迎上前。
“把借贷的钱还上再走也不迟啊，这也都月底了。”
“你他哥的说什么风凉话！没看到老子都输光了！”柳煜才输了一场大的，正气不打一处来。
李四见状，伸手猛地攥住他衣领，恶狠狠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还跟我嚣张呢？”
柳煜虽想反抗，但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始终被压着一头。
李四一伙人刚走，张三见状便走了上来，笑呵呵道：“柳公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一群粗人，就只会动手动脚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您还是这个月把钱给还上为好，现今还只是十一的利，不然到了下个月，息变本，再生息，可就不是十一的利啦！天黑之前，我一直都在这里，您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多谢，多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债主这么客气，你一欠债的，就是心情再不好，也没法把气撒在人家身上。
柳煜当然想尽快把钱还上，关键是，七百两，哪有那么些钱？最近生意虽然是不错，但他自己平时花销也不小，家里现在也就几十两银子，而且，做生意那四百两的本钱，都没还完呢，哪有钱还债？
唉，一开始还想赢个千八百两，发家致富呢，现在倒好，七百两银子！不对，到了下个月，就是七百七十两银子了。
哎呀！后悔呀！这么高的利，我当时怎么想的？唉，当时要是赢了就好了。
不然？再借点去整一把？算了算了，万一又输进去？关键，现在还有谁会借我钱呢？
这可咋整？
下月，上旬。
“李哥，咋整？”
李四站在一边，几个手下将柳煜死死地按在墙上，柳煜现在还有点懵，因为刚刚脑袋在墙上撞了一下，整张左脸又被硬怼在粗糙不平的墙面上，一张嘴，净是些沙石灰尘。
“哥，李哥，你，你先放开我行吗？咱们，咱们有事好商量，和气生财嘛。”柳煜现在终于有些怂了。
“和气生财？滚蛋！我李四办事向来简单，我现在就告诉你了，立刻还钱，咱们两清，不然我让你今晚拉一桶血！”
“啊！呃啊，呃啊，唔呜—”李四一连几个勾拳，打在柳煜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身体本能地蜷缩，可人又被整个按在墙上，脸都给疵破了，也没挣脱开来。
“你给我滚回家好好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赶紧收拾收拾卖了，饶你几日，到了中旬，我还来找你，三百八十五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们走！”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从小巷子里出来，而柳煜在巷子里躺了许久，这才抱着肚子，靠着墙慢慢站起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想到自己还欠着另一伙人的钱，真是悔不当初。
战战兢兢了一整天，张三一伙人才在傍晚时分找到他，几个大男人，都邋里邋遢的，虽然没有上伙人那么暴力，却也不是好主，张三说追不到钱，根本就不敢回家，扬言要带着兄弟们去柳煜家睡觉，还要一直住在柳煜家里，直到柳煜还钱。
柳煜看着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污秽，恶心地直想吐，吓得连家也不敢回了，张三几人也不强迫他，就那么围着他，恶心了柳煜一路，直到最后，张三还是那副假惺惺的装模作样的嘴脸，极为让人讨厌。
中旬，某晚。
柳煜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妹妹说道：“思柔，哥明日要出去办点事情，晚上也回不来，你到时候早点关上门睡觉，不用等我了啊。”
李思柔闻言，疑惑道：“什么事啊？还要在外面过夜？”
柳煜摆摆手：“你别管了，放心，后天一早我就会回来的。”
说是这么说，钱还不上，他敢回家吗？
“不行，你明日晚上……”
她还以为他要在青楼过夜。
“好了，你不要管了。”柳煜粗暴地打断妹妹的话，转脸就往外走去。
李思柔正有些不知所措，柳煜又返回来道。
“对了，明日不要乱跑，晚上不要等我，更不许出门，到时候黑静半夜的，你也不认路，再跑丢了可就麻烦了，哦，还有，一定要锁好门，好了，去睡吧。”
一夜宁静。
翌日，柳煜起了个大早，悄咪咪地离家而去，毕竟钱是肯定还不上的，事到如今，只能先躲着了，到时候再找机会看看怎么办吧。
他十分小心地走在寂静的小巷里，可奇怪的是，心里总不踏实，总感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一样，更惨的是，这条巷子原本走的人就少，又因为天色尚早，整条巷子空荡荡的，就柳煜一个人，这要是让人堵在这里，那就完了！
不敢大意，柳煜急匆匆地穿过小巷，来到街市上，见到一个又一个卖早点的小贩，心终于安定了一些，可人多了，也心慌，总觉得张三李四他们躲在人群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跳了出来。
一整个上午，他都没敢在一个地方久待，到处乱窜，到了午时，是又累又饿又渴，加上早晨起得早，实在撑不住，就找到了一个乞丐聚集地，寻个隐秘的角落睡下了。
这么一来，张三李四急了，掌柜的吩咐了，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现在倒好，半天了也不见个人影，去他店里，也没人知道他踪迹，十几个弟兄在这一片转了一上午，愣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张哥，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吧，把那群乞丐都聚过来，许点吃的，让他们跟着一块找吧。”
众人即刻赶去乞丐窝，左右一转，便看到了正在乞丐窝里睡大觉的柳煜，登时气不打一出来。
“哎呀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小子，竟然藏到了这里！”李四嗷嗷叫着冲向柳煜，角落里，柳煜悠悠醒来，吃一大惊，看着眼前这十几个大汉，一刹那，心，哇凉哇凉的。
……
“几位，我真的没想躲着你们，我真的没有！还钱？一定一定！哥几个先让我上来行不行啊？”柳煜站在臭水沟子里，苦着脸乞求道。
“想上来？还钱！别他妈跟老子废话！”李四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狠狠甩在了柳煜脸上。
“不是，我现在手上确实也有点钱，但没那么多，只够还你们其中一位的，你看……”
“吆喝！怎么着啊？还想挑事儿是吧？”李四大怒，抄起一根藤条，反手就是一鞭，接着一脚将其踹倒在臭水沟子里。
这时，张三笑道：“柳兄弟你尽管还，不管你还多少，我们之间自然会分，这用不着你操心。呵呵，我听说柳兄弟手上还有几间铺子，卖了吧，卖了不就有钱了吗？何必与我兄弟们过不去呢？”
柳煜闻言，心中愤恨大骂，老杀才，原来是盯上我老本了，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
他两手杵在污泥中，挣扎着想要起身，李四见状，又是一顿鞭打。
“好好好，别打了，别打了！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