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霍绾避开了他的视线,神色不明,声调渐弱:
“这件事的确是我隐瞒了你,我也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知道我不该向你隐瞒这件事……”
说到这里她明显顿了一下,又饮下了一大口烈酒。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才继续说出接下来这番令少年脸色剧变的话语:
“我说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更不会让你在陛下面前为难,你在华都用的是‘厉濯羽’的身份和我办理的结婚手续,但到了帝都,你又完全是另一重身份——凯撒,也就是说,我们的这段婚姻在帝都应该没有生效,等同于不作数,所以……”
后面几个字还卡在喉咙里,霍绾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少年一把扣住!整个人被覆压在了沙发的一角。
“哗啦——”
她手里的酒杯滑落在地,溅开了一地的零星碎片。
厉濯羽今晚已经算是格外有耐心了,忍了又忍,能撑到现在可以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但这一刻,他到了极点,那股灼灼燃烧着的心火如同爆发了的火山一样迸发。
他不想听到后面的那几个字,更不想亲耳听见她说出这种话,全身的气血都往一处涌。
他握着她的手腕,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眼眶都是红的。
“够了!”
霍绾被这一声低吼震到,眼神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无措,手腕上不断加重的力度恨不得要将她的骨头拧断。
似乎就连厉濯羽自己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情绪失控。
迅速冷静下来以后,他的眼眶周边仍是布着一层薄红,刻意压低刻意努力维持平静的嗓音隐约听得出还在颤抖:
“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方式?”
好,很好……
分开,还是顺便趁机宣布他们的这段婚姻无效?
这就是她想到的办法,要把他撇得一干二净?
他起初接近她的确是隐瞒了身份,用了欺瞒的手段,可现在,他感觉自己才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个。
霍绾心脏怦怦跳动,试图解释:“这是我和霍成锋之间的较量,我不想把你牵扯进……”
一声冷笑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所有预想好的发言。
“那南池越和南时澈呢?”
间歇性的爆发后,厉濯羽的声调又恢复了原先的冷静,眼神里浸着一层凄寒的嘲意。
“我不可以,他们两兄弟就可以了吗?你到底是真的不想把我牵扯进来,还是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信任我,把我排除在外,当个外人?”
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明白,无论是她想要什么还是想达成实现什么,他一个人就可以为她都做到。
她一个人隐瞒了那么久,如果她早点开口,如果她早点告诉他……
她就不用一个人面对霍成锋,独自与霍成锋周旋。
南池越那种人都可以为她做那么多事情,那他呢?
“这不一样!” 霍绾想也没想地反驳出声,在身前的少年彻底爆发之前迅速而冷静地试图解释。
“池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霍成锋有联系,也是他多次在中间为我做事,早就已经无法抽身了,所以才会被霍成锋盯上!至于南时澈,他消失了那么多年,我和池越早就认为他已经死了,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也绝不会再把他拖下水。”
说到这里,霍绾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朝自己拉近。
“无论是你,还是他们,我都不想让你们卷进这种事情里,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池越已经受了伤,我不想让你也因为我出事,你明白吗?”
厉濯羽顿时僵硬住了,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这样抱住,堵在胸腔里的那团火瞬间熄灭了不少。
霍绾沉沉阖眼,苍白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道出了那句心底里无可否认的事实:
“厉濯羽,你和他们不一样,对我来说,你是不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室内瞬间没有了任何声息,就这样僵持了快十秒。
再加上身下女人伏在他肩头发出了如此低柔的叹息,厉濯羽紧绷着的轮廓线条先是愈发锐利最终还是全盘皆输般的松弛下来,卸了力。
他反手将霍绾抱住,揽起,克制着血液里那股前所未有的激动,压抑住那明显的欣喜。
大手抚上女人的后脑勺,冰凉的指腹穿过她柔滑的丝发,难以再维持平静的声线蒙着一层不受控制的欢喜,颤抖着:
“没关系,你可以利用我,只要你说你需要我,我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霍绾重新缓缓睁开了眼,长睫轻轻扇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片阴翳。
她的腰肢都被少年锁在怀里,彼此的距离是再亲近不过的毫无缝隙,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气息。
厉濯羽说的没错,她可以利用他,可以让他为她做任何事。
可这一次……
她不想这么做。
或许是她真的害怕了。
亲耳听到南池越有生命危险,看见南池越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明明她已经足够强大了,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想要守护的人?
如果厉濯羽也跟着出了事,那她真的会……
崩塌。
恍惚间,她似乎错过了厉濯羽刚刚说的那几句安慰性的话语。
紧接着,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的手指也被牵握起,带着侵占气息的男性荷尔蒙喷薄在了她的耳畔。
“明天我会进宫一趟,至于霍成锋,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似乎这样叮嘱完以后还不放心,厉濯羽又抬起了她的下颚,盯着她这苍白无神的小脸,一字一句地低声强调:
“至于你打算做的那些……绾绾,不要乱来,等我明天从帝国皇宫回来再从长计议。”
霍绾靠在他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长发半掩,轻轻点头,只是眼底的那抹阴翳还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