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基乌斯安定神闲的坐在主位上,任由杨续业、李志多般催促也不言语,只是一副笑脸乐呵呵的看着焦躁的两位年轻人,直到感觉拿捏的差不多了才徐徐说道:“所以现在我有资格做二位的合伙人了吗?”
杨续业直勾勾的看着卢基乌斯,颇有些气急的说道:“阁下这般手段看着倒是不像蛮夷,尔若欲与我等同谋,总该先行告知身份才是吧,这般藏头露尾,谁知你是不是包藏祸心!”
“就是,就是,你这厮看模样也如那昂撒人一般嘴脸,怎得这般狡诈?浑不似个直肠子的好蛮夷。”
“诶诶,过了啊,一口一个蛮夷的叫着,某家看你二人见识不足,也不予计较,可尔等怎能将某家与昂撒联盟那帮土包子相提并论?这是侮辱!懂不懂?”
“ 你们不都是西边人吗?有甚区别?”
“我叫你倭国人你愿意吗?你们不都是东边人吗?”
“呔!欺人太甚,豕犬怎可与人类比?”
“还是呀,将心比心可好?”
“你这腔调,若是不看那灰眼珠,倒像个唐人。”
“不,不,不,他的眉弓也忒高了些,鼻子也有些怪异。”
卢基乌斯嗤笑道:“二位就别评价在下的容貌了,说起来依在下看来,你二人五官也略显平淡,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起来没甚大不了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吗?
怯以为,以外貌分人才是修养浅薄的表现,大家都是累世的望族,不应该以文明区分吗?”
李志不屑道:“那你怎么不和你船上的昆仑奴称兄道弟,那些黑厮不也会说你们的土话吗?”
“住口,欺人太甚!”
“你看看,你心中的成见也像一座大山,你好意思说我等?”
卢基乌斯一阵赧然,心道这帮唐人还真难缠,于是转移话题道:“还是谈谈合作吧,二位想必早已心痒难耐了吧?”
杨续业接过话头:“谈合作可以,可你有什么筹码?须知人为刀俎,你现在可是我等的阶下囚。”
“说这些可就没意思了,昨夜但凡我有个坏心思,戳破尔等的身份,你说你现在还能与我大声说话吗?”
杨续业:“此事我等承你的情,可阁下有意隐瞒在先,只怕也不算地道,还是说说你的筹码吧。”
卢基乌斯战术后仰道:“我船上的珠宝都让尔等扣了,若以钱财入股,倒显得某家太过小家子气,那么不如某家就以情报入股?”
“可!你需要什么?”
“帮我运作面见皇帝之事,并促成两国邦交,夹击昂撒人!”
“不妥,山高水远,即便陛下有兴趣,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远赴万里,这与我大唐的利益不符。”
“那在下让一步,出售火炮予我国,并在东方海域限制昂撒人的渗透。”
“东方的土地自是我国的禁脔,海上也一样,正所谓普天之下……”
“行了,行了,这段话不用展开,你家皇帝真够自恋的,说的好像西方没有天似的。好么,每天早晨抬头看看天气,咦,我成唐国人了。”
“蛮夷之地我皇家不屑步足罢了,话说你们那地方粮食产量如何?”
卢基乌斯一阵警惕:“你要干嘛?打听这种事作甚?”
“随便问问呗,闲聊。”
“你是皇族?”
“正是!”
杨续业插嘴道:“过气了,也就剩个名头,皇位他们那一支这辈子是别想了。”
“你好意思说我?你家连名头都没了,真要较真,你家现在就是前朝余孽。”
“呵呵,好像你家不是余孽似的。”
“我们家还有俸禄和封地呢,你能比吗?”
“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不叫封地,一般称之为流放。”
“嘿,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今日到底抽了什么疯,非要与我犯冲?”
杨续业沉默片刻,遂说道:“抱歉,只因我家公子毫无音讯,在下心中略显烦闷,冲撞了,某向你赔罪。”
李志闻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本就是朋友间耍嘴,倒是自己玩不起了。
”无妨,无妨,我也口无遮拦,余孽之言实属冒犯,还望杨兄担待则个。”
卢基乌斯一时有些迷茫,不时合作谈判吗?这二人怎么就歪了十万八千里,东方人的脑子都这么跳脱吗?
“我说,军售之事到底有没有谱?”
“我就是一介书童,你问我?你别看他,他也是个摆设,论影响力未必有我强哩。”
“嘿,你凭什么说我是摆设?我二爷是谁你知道吗?我堂叔那是何等威风?说出来吓不死他。”
卢基乌斯一时有些犯晕,avunculus?不对,这是舅舅,堂叔是个啥?叔叔就叔叔,堂是个什么意思,姜胖子没教过呀。
“总之此事等见过我家公子才有眉目,像火炮这等国之重器,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
卢基乌斯点点头,这也是他所预想的,随即问道:“你家公子是大贵族?很有影响力?”
杨续业谦虚道:“也就时常与陛下称兄道弟,说来不值一哂。”
卢基乌斯点点头,不值一哂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可为何这人的词义前后矛盾呢?不能问,得保持形象。
杨续业继续说道:“我能帮你引荐我家公子,前提是我们得找到他,然后由我家公子代为引荐陛下。你看,我的诚意已经亮明了,该你说了吧。”
卢基乌斯笑道:“虽说你的许诺有如空中楼阁,但我欣赏你的坦诚,为了表示诚意,那我就将我昨日探听的情报告诉你,相信像你这样的贵族青年,一定是位诚信君子。”
“唐人重诺,大可放心。”
李志忍不住插嘴道:“唐人重诺,关隋人何事?”
杨续业一脚跺在李志脚面上,这厮才收起嘴贱。
卢基乌斯权当没听到,他大概也清楚了二人在大唐的地位,一个边缘皇室,一个前朝皇室,血统自是高贵的,但没什么卵用。
“昨日那位老先生透露了以下几点,其中有一点我分析尤为重要……”
……
……
“嘶,你是说我家老爷也进入辽东了,还被人盯梢了?”
“我大唐将士的粮道断了?”
至于高句丽陈兵五十万散落平壤方圆三十里倒是没放在二人心上,这让卢基乌斯犹为困惑。
“敌军数倍于唐军,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
“非也,须知一汉顶五胡,只要粮草供的上,人数不是问题。关键是我家老爷如何会被高句丽人发现,这才是大麻烦!”
“不对,杨兄此言差矣,粮道受阻才是大问题,须知再精锐的将士也不能饿着肚子干架。”
“不不,只要能寻到港口,粮草问题不过三日就可解决。”
“这是为何?”
“崔家不传之秘,李兄身份不够,道上的事少打听。”
“就算你崔氏神出鬼没,可据说唐军分兵了呀,另一支怎么办?”
“我家公子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的,他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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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积与苏烈二人围着尉迟宝琪一阵圈踢,骂骂咧咧道:“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一日就可补给粮草吗?这都两天了,人呢?船呢?”
尉迟宝琪擦擦冷汗,赔着笑脸说道:“许是我家贤弟牛皮吹破了,可末将敢拍着胸脯保证,我家贤弟最多吹了点牛,但肯定不是子虚乌有之事,还请二位将军再给些耐心。”
“你最好盼着他掷地有声,要不老夫晚上把你炖了,回去给老黑子报个马革裹尸算球。”
尉迟宝琪腆着脸说道:“您都炖了,还怎么报战损?尸首可对不上。”
“老夫又克化不了大骨头,还能一点骨灰都给你留不下?老夫可不是那般刻薄的人。”
尉迟宝琪冒着冷汗说道:“多谢老帅顾念袍泽之情,情……情!!!船!!!”
“你结巴个什么?你要和谁传情?“
尉迟宝琪一把薅过老头,把老头的脖子掰过来,指着海边说道:“你看!你看!我就说点燃三色烽火肯定必有回音,你看看,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