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时分,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风流少爷,本该窝在家中,聚二三好友,品酒吟诗,或是挑一风和日丽的春景,邀四五知己,踏春赏秀,可奈何诸事繁杂,往往身不由己,关于此事,崔廷旭深有体会。
虽说他按岁数已然算不得少爷,可谁让他心态年轻呢?何况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五,正是浪荡的好年纪!
“我说,咱们出来是干嘛的?这高句丽的风景也就一般,自入境以来,勾栏也走了七八间,连浣洗的村姑你都要口花花两句,咱就说说,你还有正事吗?”
果然还是陈枫身为一家之护院头子,事业心还不曾完全泯灭,算得上一个劳模,最起码人家知道正事要紧。
“慌甚?乡野传闻也不知听了多少,任谁也知道我儿正侵略如火,急个屁!你昨日还不是拦住两个婆娘胡献殷勤?当我没看见吗?你看你那点出息!都是起码三十往上的年景,你也不怕被人掳了去当作人种!
我可是知道这鬼地方糟了兵灾,精壮汉子算抢手货哩,你多少小心点,在这地界,你多少值个十贯八贯的。”
“噫~~那洒家倒是亏了,昨日不过摸摸小手还倒出了二十钱,贼婆娘忒不讲行市。”
二人说着淫辞滥调,不时龌龊的嘿嘿傻笑两声,越说声线越发低沉,彷佛讲到了妙处,二人身边的仆婢嫌恶的远离两步,只想离这人间恶臭远一些,莫被沾染了臭气。
待仆婢稍稍走远,陈枫低声说道:“这家主人有些不对劲,昨日我借口出门闲逛,暗地里至少有三人盯梢,某家偷瞄了几眼,发觉那几位都是练家子,脚步沉实,孔武有力,不可力敌。”
崔廷旭脸上带着淫笑,也悄声说道:“昨日我试着向主家告辞,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挽留,直让人张不开口说话,这座庄子也有古怪,看似是毫不统属的一庄农户,私下里我却发觉彼辈见面有行礼痕迹,说不得这一庄人都是一伙的。”
“人数搞清楚没?”
“我套过那小丫鬟的话,不下二百人,不过那丫头倒是警觉,刚露话头就收声了,具体防备暂且不知。
你呢?好歹出去逛荡了一遭,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枫迟疑的说道:“我发觉庄子里统共就五六个女的……”
“你他娘的,都火上房了,还有兴趣数娘们?”
“你急个屁,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庄子上有二百余庄户,抛掉我见过的几个娘们,剩下的可都是精壮汉子!这他妈哪是什么庄户?这分明就是山寨!”
“你的意思是山贼或是土匪?”
“不是,我昨日随意漏了两句切口,所闻之人都是毫无所觉,不像是绺子。倒是庄子口上时常闲逛的几个闲汉,步伐间倒有几分士卒的气势,就是不怎么精锐便是了。”
“是我大唐士卒吗?”
“看身高不像,咱大唐哪有七尺下的府兵?甄选也过不去呀。”
“既然不算精锐,咱们的人手能不能干得过?”
“不妥,咱们带的也不是正经兵勇呀,是家丁呀大哥!”
“若拼死一搏呢?”崔廷旭露出一副浑不吝的模样。
“还是不妥,人数不占优,蚁多咬死象。”
崔廷旭一阵气急,脸上的淫笑都有所变形:“他妈的,岳父坑我!我只道他册中的暗子都是死忠,不想倒是出了一个两面三刀的货色,吃着我岳父的俸禄,干着两头卖屁股的行径!
这也不妥,那也不妥,难道等死吗?这老屁股指定是被高句丽人收买了!再留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静宜可是被他家的野小子勾着去踏青了,难不成咱们还能丢下家丁与静宜,独自趁夜溜走?你要是舍得,洒家倒是通些鸡鸣狗盗之术。”
”放你娘的屁,你家闺女才被乡野小子勾走了呢,静宜是探查地形去了,晚间便会,现下也只有她出入无碍,别说的我家闺女没见过世面似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此间少爷莫不同陪同着崔静宜徜徉在庄外的青青草地,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终究是少年心性,这庄户少爷总算是按耐不住性子垂涎道:“你看我家可算殷实?良田百顷,佃户近百,方圆百里也算是数得着的人家!
这些且不消说,我家在平壤城还有店铺五间,酒楼一座,如何?”
崔静宜纳罕的问道:“说这些作甚,说来也算不错,比起我家的管家算是殷实不少。”
“姑娘莫说大话,我观你家出行随行家丁也不算少,只怕是倾巢而出了吧?如此家境想必家教也算不错,怎么开口就胡吹大气呢?”
崔静宜笑吟吟地说道:“你爹没告诉你吗?”
“告诉什么?我也不妨直言,我家老东西黑吃黑惯了,你家一行人早就是我爹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谁叫本公子怜香惜玉呢?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哦,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想必你爹爹也未必多看重你,连我家的底细都未曾说与你听,说来你也算可怜。”
“呔,如今我为刀俎,尔为鱼肉!还敢逞口舌之利!若不是小爷看你有几分姿色,焉能与你废话这许多?”
崔静宜欣喜道:“哦?只是有几分姿色?你说实话,算不算国色天香?”
……
莫不同觉得今日开眼了,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本以为长的漂亮的,一定是惠至兰心,不是还有句古话说是面由心生吗?可他总觉得眼前的姑娘好像脑子不怎么正常,白瞎了一副好面皮。
“你是不是有脑疾?医术上说脑疾无药可医也!若是这般境况,你我可就不般配了。”
“本姑娘好的很呐, 自幼聪明伶俐可是出了名的,连我二弟的学识昔年都是我指导的。”
“你若正常,为何这般有恃无恐?须知本少爷可还带着两名随从哩,你孤身一人,此刻不应该花容失色吗?你倒是叫啊!”
“啊啊啊,疼疼疼!女侠饶命!!!松手,松手!”
崔静宜手指攥紧,笑吟吟地说道:“有两个棒槌有何用?他二人离你我三丈远,你我可近在咫尺哩。”
“饶命!饶命!你这手段端的歹毒,哪有女儿家捏人家那话儿的,忒不知羞!”
崔静宜不为所动:“本姑娘这可是童子功,我家三个弟弟哪个没被我揪过,你这小虫儿滑不溜手的,若不攥紧些,怕不是要脱手哩。”
“呸!女淫贼!”
“呵呵,你看我爹那做派,还想本姑娘是朵小白花?呸,想瞎了心!你家到底是何底细,还不从实招来!”
与此同时,两位仆役总算明白了公子不是在打情骂俏,着急忙慌奔过来就要营救,却不料他二人越近,崔姑娘就下手愈发狠毒。
明白了这二者有微妙关系的莫不同连连大喊:“快停下,滚远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