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莫离支济济一堂,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这就看出来多国联军首脑会议的坏处了。大家互不统属,自然畅所欲言,谁又不是谁的头,管他个鸟!
因此自然毫无会议纪律可言,拍桌子扔鞋不一而足,活像个闹哄哄的集市,还是乡野不入流的那种。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一言!你娘的,谁扔的鞋?贱种站出来!”
“你算那头大瓣蒜?在这充什么主人家,我高句丽人还未说话,哪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百济、高句丽攻守同盟,洒家提个建议怎么了?还是说你高句丽飘了,到此刻还以辽东宗主自居?”
“将军,你看他们都争得热闹,我东瀛是不是也说几句?”
“说啥?你别说,这羊肉就是比咸鱼好吃,怨不得陛下念念不忘。”
“将军说的是,可属下不是问这个,您得说词呀,要不显得我倭国……不是,是日本帝国多没存在感?”
“你懂个屁,陛下来前儿都交代了,装死狗,混好处,硬仗是打不了一点,好处要大大的捞,你的明白?”
“哟西,陛下果然高瞻远瞩。”
渊盖苏文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如此混乱的场面,随即眉头一皱,清清嗓子说道:“诸位远道而来,我能理解大家兴奋的心情,可诸位也要谅解一下我高句丽正逢大敌当前,还望大家齐心协力,莫要自行其是,让唐人看了笑话。”
“我等自是尊重大莫离支的,可此刻都什么时辰了?我等都空坐一上午了,连一条像样的指令也欠奉。”百济统领斜眼看了一眼倭国将领,鄙视的说道:“我等前来可不是来吃干饭的,早点败了唐人,分了好处才是正经。”
苏我石川麻吕闻言忍不住抬头愕然,吃干饭有什么不好?岛上想吃还吃不到哩。
“呵呵,扶余统领求战心切,实属良将,莫慌,好饭不怕晚,来人,通报一下敌我态势,以及待办事宜。”
“诺!”就见从后堂走出一名谋士模样的中年人,白面短须,看着就透着一副精明。
“回大莫离支,唐军兵分两路,一支主力兵团南下推进,前日本已迫近平壤,可距离我平壤不足百里之时,突然改道向西,不知所踪!我部怀疑其粮草短缺到一定程度,甚至已经等不到唐人规划的破城取粮!
或许唐人也知晓我平壤易守难攻,短时间难以建功,故我部猜测,敌军应是想扫荡西北渔村或是靠海捕食渔获补充粮草。”
“呵呵,那就是想瞎了心了,西北那边的渔村哪还有人?不都在平壤修要塞么,至于大军自行捕鱼?更是笑话,他们关中人会吗?他们有趁手的家什吗?更何况这等时节,能有什么渔获,存粹是病急乱投医。”
渊盖苏文不屑的臧否了一番。
“大莫离支英明,我等的观点也大致相同,这一支兵马已是强弩之末,我军斥候曾在敌军营地遗迹上发现了不少于一百匹的马骨,观其身长、坐高,都是一等一的好马,想必唐人不到山穷水尽之时,舍不得如此暴殄天物。
至于另一支兵马,我部认为需要更加关注,敌军数量不多,据溃兵陈述,绝对不到五万人,他们来去如风,进如闪电,攻打城池绝不超过半日,一鼓而下之后,稍加搜刮粮草就极速前进!对于城中的富户、商贾不加侵扰,绝不浪费时间,目的即为明确!
可自从我平壤收缩兵力一来,各处城防存粮疏为有限,因此我部推算,他们在没有充裕补给的情况下,此刻存粮也绝不会多,虽说从痕迹上没有发现马匹被食用的迹象,可属下敢保证,他们的物资绝对已经岌岌可危了,即便比主力兵团强些,也绝对强不到哪去!”
“补给?深入敌后哪来的补给?况且那支奇兵满载火炮,又有多少载重量能分给粮草?如此急于推进,顾头不顾腚,不愧是娃儿领的兵,就是毛糙。”
“娃儿?大莫离支说敌军的统帅是小娃娃?唐人不会如此不智吧?”
“千真万确,领兵之人姓崔名尧,乃是五姓七望之一清河崔氏之子。”
“世家?莫非又是走门路借此扬名的草包?那肯定还有宿将在唐军中兜底吧?”
“不错,名列凌烟阁之上的悍将,尉迟恭隐在军中,只不过此人为人低调,不曾张扬罢了。”
“尉迟恭?低调?大人说的尉迟恭是我听说过的那个吗?”
“呵呵,没错,崔尧此子乃是尉迟恭的关门弟子,亲自操持,为爱徒扬名倒也说的过去。”
“唐人心够大的哈,可见那李承乾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渊盖苏文笑吟吟地说道:“眼下还有一桩妙事,那贼娃娃的父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疼惜孩儿乳臭未干吧,竟是隐匿藏行,亲自来了辽东寻子,尔等说说,可笑不可笑?”
“哈哈哈,想必是世家的娇惯娃娃,没了奶娘哄睡,夜不能寐呢,大莫离支可确定此人的行踪?”
“正是,可笑他以为昔年唐人安插在辽东的暗子有多三贞九烈呢,竟是托大住在了黄龙口的谍子家中,不曾想那暗桩早就弃暗投明,奉了明主!
呵呵,唐人就是可笑,任谁再忠贞不二,在我高句丽住了十余年,竟还敢如此轻信,真真是贻笑大方!眼下那边已然飞鸽传书,托词拖住了那崔廷旭的脚步。
某不胜欣喜,想必拿住此人必有事倍功半之效,诸位,谁愿将此人擒来,立上一功?”
“还敢请问,此人带了多少兵将?”
“不过百十家丁罢了,不值一哂!”
“末将愿往!”
“洒家定能手到擒来!”
“我去!”
“都别抢,人是我高句丽发现的,自是由我方拿人!”
渊盖苏文欣慰看着争功的众人,大叹军心可用,正准备随便指上一个自家将领拿了此功之际,不想新罗方面的将领开言说道:“大莫离支既然有整合四国将士之大志,就不可太过偏心,此事确是贵国寻得踪迹,论理自是贵国首功,可我等也不好一直白吃白住不是?
我新罗国小力弱,此次前来也不过几百人,即便与西方特使合兵一处也不过千余人!
我等此来,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若是这百十人得功劳也拿不得,想必其他战功更是万万不敢想, 如此一来我等回国之后还有何颜面可言?
不若此等小功就让与我等吧,首功自是贵国的谍报人员,我等赶个路,挣个苦劳不过分吧?还请大莫离支垂怜!”
渊盖苏文诧异的看着此人,心道新罗这回来的将领倒是会说话,浑不似年前新罗那臭娘们信中那般嘴臭,倒是个人才。
“你不是说贵国后续部队不出十日便到吗?不等与他们会合、壮大之后再出兵?”
崔无命心道等人来了才坏菜呢,一旬之后来的鸟人那可是真的!此刻情报已然探明,又可顺手搭救一番二公子,何乐而不为?正所谓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不了,说句丧气话,我与后边的金将军尿不到一个壶里,还不如先拿个功劳护持己身,省的让人家王室中人撺掇着当了炮灰。”
渊盖苏文笑道:“将军一表人才,若是新罗待的不称意,我高句丽可是唯才是举,随时欢迎!我国可不讲什么出身,你看我军中将领可有王室中人?可见出身在我国来说算不得什么。”
崔无命暗道,那是,那是,高家人都快让你排挤一空了,堂堂王宫竟是杂草丛生,如此‘平和’的王室可算的举世罕见。
“在下铭记在心,若有不协之处,还望大人莫要忘了今日的许诺。”
“好好好,知进退,识时务,新罗也有人杰焉!既然如此,此事就托付给你,还望将军马到成功!敢问将军名号?”
“在下吴铭,铭感五内!”
“吴将军好人才!敢问还有什么要求?”
渊盖苏文愈发热络起来。
崔无命闻言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此来也有护持西方特使的差事,若是将特使一行人仍在此地也不像话,且卢先生也曾说过,希望多见识一下我东方的风土人情,在下接的这桩差事说不上难,恰巧适合我等,不如我与卢先生一起走一遭?”
渊盖苏文转头看向卢基乌斯,亲切的说道:“阁下意下如何?”
卢基乌斯连忙起身,说道:“摄政王殿下待人亲和,如沐春风,在下空口白牙来此与殿下谈合作,倒是显得冒昧,吴兄的提议正合我意!
这种事在东方怎么说来着?投名状!我去拿了唐国的贵族给殿下纳个投名状也好表明决心!殿下意下如何?”
渊盖苏文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大国重臣,这手段着实了得,也罢,既是与我高句丽合作,那就不可两面三刀,此去尔等正好与唐国划分界限!吾心甚慰!”
“那我等去了?”
“一路顺风!”
“诶诶,谢大莫离支!”
片刻后,渊盖苏文叹道:“不想新罗与西方之国人都是这般急迫,那人又跑不了,这么着急作甚?尔等看看,不过盏茶时间,人就跑没影了,如此雷厉风行的态度,尔等可要好好学学呀。”
“是,大莫离支,我等定会好好学习!”
座下众人有气无力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