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此说来,朱公子也不曾和人定下秦晋之盟啰?!”
阿梨仿佛大感意外地身体一僵,怔怔然说道。
“当然没有了!”
朱振宇急忙大表忠心道:“阿梨姑娘,如你所闻,在下的身边,一直虚席以待,铁定是非你不娶的!!除你之外的那些个丑无盐、陋东施,我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更何况,是定下婚约呢??”
“丑无盐、陋东施?!——原来,你就是这么看待......其他女子的!!”
朱振宇如此铿锵言毕,心中颇为得意,自以为这一番马屁拍得甚妙,足可以使阿梨芳心大悦,哪料话音刚落,阿梨已是勃然动怒地颤声说着,抬腿就走。临至门口儿之时,又停下脚来,冷冷说道:“朱公子,自从你、我相处渐久以来,独孤的心中,便对一事甚是不解,还望阁下能够予以点拨,一除茅塞。”
“阿梨姑娘请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振宇稀里糊涂道。
“朱公子,你、我初次相见那一日,你曾经一连两次,被碧桃姑娘盗走了玉佩。”
阿梨转过身来,目光极其锐利地凝视着他,仍是语气冷冷道:“我当日只以为,你是一贯大意所致。如今了解得多了,便绝对不敢如此揣测——你莫不是......故意为之的?!”
“哦,是这样儿的,我当年出生不久,就有算命先生说过,我天生与金玉、锦缎相克,绝不可令其显露于表,否则,定会招来祸患。”
朱振宇察觉到气氛有异,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府内从不许我着华衣、配金玉,但我遇见你之前的每一次出行,又总是会刻意地将一块儿贵重的玉佩,偷偷挂在颈中,偶尔展露于人前,几乎每次都会导致失窃。但除你之外,从未有人援手拿贼,将其完璧归赵。”
“哦~,我还以为,你是在对碧桃姑娘存心挑逗呢,原来不是啊!”
阿梨不胜嘲讽道:“那么朱公子此举,所为何来呢?究竟是钱多烧的,还是吃饱了撑的呢?!”
“或许,我只是有意地在寻找一位,命中有缘的侠义之士吧!毕竟,我的身边,就连一个知心人也无。”
朱振宇越来越糊涂地解释说道:“但我不曾料到的是,我最终寻觅到的,竟是姻缘的缘......不过,阿梨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姻缘?!我呸!无耻之尤,下贱之极!!”
“啪!啪!啪!”
阿梨毫不客气地抬起手来,“啪、啪、啪”地,怒甩了他三个大大的耳光道:“可见你忘了,你乃是身负婚约之人!!哼!”
阿梨一语言毕,便即转身,摔门而出,口中忿然自语道:“哼,你想吐故纳新、背信弃义,那也得我同意了才行。否则,你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但她却忘了,她此刻所恼怒、吃醋的对象,正是她自己。
“哎,阿梨姑娘,你怎么又随随便便地,抬手打人哪?!这一次,我可什么都没有做错呀!再说了,我哪儿有什么婚约在身哪??”
朱振宇被她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她的背影,哇哇大叫着,心中郁闷不已道:“难怪古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呢!果真半点儿不假——她上一秒钟,还在对我热情似火、温言软语,转眼之间,就翻脸无情、饱以玉掌!难不成,我和别的女子有婚约,家中三妻、四妾的,她才欢喜吗?真真是莫名其妙,古里古怪的!!哼,就你会发脾气啊,老子便不会吗?!若是我再追过去呀,我就永远不再姓朱!”
———分———割————线———
“是他,真的是他!十一年前,他因我救我而烫伤,后背之上燎泡遍布,我怕他疼痛,不敢用针,就用嘴巴,一一地为他吸出了脓汁。当时,我生怕分散之后,无法相认,便特意留下了三个水泡没有吸净,所以,他痊愈之后,背上就留下了这三处圆圆的疤点。”
阿梨盛怒回房,心中仍是十分混乱,百味杂陈道:“如今他长大了,就连这三个疤痕,也跟着长大了不少。不过,位置和形状是无法改变的,何况他也承认了儿时的打杂。他当然就是小黑子,不会有错儿。可是,他早已不记得,我为他吮背、吸脓的事情了,也压根儿不承认,和我有过婚约。”
“好啊,姓朱的!!亏我多年来,为你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生怕你这些年会沦落街头,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又担心你会遭逢不测、英年早逝,暗中不知流过多少的眼泪,肝肠寸断,日夜难安,”
阿梨在小黑子失约之后,依然苦苦思念着他,现在忽然得知心上人,其实一直就在身边,这本来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情,但是眼前的状况,让她怎么能够乐得起来呢?心里只是越想越是伤怀,越想越是气愤道:“谁知,你竟然早就摇身变作了巨富,天天锦衣玉食、逍遥快活,全然把我抛在了脑后。如今,又对着别的女子,谄媚讨好、轻许婚约,简直把我,当做了死人一个!!既然你对我这么无情,那我还理你作甚?!从此,我去我的青山,你回你的朱府,我们二人,再不相干!”
阿梨这么想着,便掏出了房费,放在桌子上,提起行李就走道:“小二,退房!”
“欸,阿梨姑娘,你这是去哪儿啊?!”
朱振宇听到声音,立时便忘了方才的誓言,急忙追上前去,阻拦她道:“我不管啊,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上上、下下,都被你看遍了,你怎么着,也得对我负责到底吧?!”
“你,你还说?!”
阿梨看着店小二惊讶而暧昧的眼光,又羞又气地,抬手欲打道。
“行、行、行,但辱无妨,随便你辱,这总行了吧?!”
朱振宇连忙捂着脸,后退了一步,赔笑说道:“可是,阿梨姑娘,您能......轻着点儿打吗??”
“哼,好不下贱的奴才相,我呸!!!”
阿梨对自己的醋意,已经达到了极点,无以复加,忍不住这么斥骂了他一句后,继续下楼就走。
“哎,阿梨姑娘,你等等我呀,我行李还没拿呢!而且,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咱们明天再走,不行吗?”
朱振宇见阿梨丝毫没有等候他的意思,便连忙试图追赶她道:“你就这么一甩手儿走了,那我怎么办哪?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吗?!”
“朱公子,董少侠因为对你心怀愧疚,这两天一直在暗中护送着你我,你的安危,自然有他保护,不必忧虑。”
阿梨冷冷言毕,又对着楼梯之后,大声说道:“董少侠,我知道,你就住在这里——所以,朱公子的安危,就拜托你看管几日了。或捆、或绑,或打、或骂,皆都悉听尊便,直到他们朱府有人前来接应,你们之间的恩怨,方可一笔勾销,再无亏欠。”
“哟,小两口儿这么快就翻脸啦??”
董懂舒舒服服地,躺在楼下一间客房的卧榻之上,心里幸灾乐祸地嘀咕着,向门外高声说道:“阿梨姑娘,请你尽管放心离开,我董某人一定会使出霹雳手段,雷厉风行,决不辱命!”
“霹雳你个鬼呀!”
朱振宇对着脚下怒骂了一句,又冲着阿梨说道:“阿梨姑娘,你怎么敢信他呢?!就他那一身儿三脚猫的功夫,能挡得住哪个江洋大盗啊??”
“这一路之上,谁人不知,所有的钱财都在我的身上,就算是有人要劫,那也是前来劫我,你担的什么心哪?!”
阿梨不为所动地,嗤之以鼻道。
“那万一对方是一个女江洋大盗,对我不想劫财,只想劫色呢?!到时候儿啊,我清白不保、名节尽毁,那可就糟糕得很了!”
朱振宇笑嘻嘻说道:“象我这么英姿飒爽的倾国之貌,想要劫我色相的女子一定不少,咱们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哼,假如真有那么不开眼的女强盗,那我就祝她,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好了!”
阿梨冷冷一笑,扬长而去道:“董少侠,多谢了,保重,再会!”
“偿什么偿啊,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哎,你别走啊,阿梨姑娘!你怎么......连飞雪都不骑了呢?!”
朱振宇大出意外地连忙想要追下楼去,却被突然现身在眼前的董懂,挡住说道:“欸——朱公子,你去哪儿啊?!不如咱们进去,吃瓜子儿、喝茶水玩儿吧?!请问,您是自己走进去呢,还是我来绑你进去呢?”
“姓董的小娘们儿,你给我让开!”
朱振宇怒气冲冲地,一把推向他道:“好狗不挡路,挡路不好狗!”
“哟,朱大公子,看来,您还真是不绑不痛快呀!”
董懂再次点住了他的穴道,笑咪咪说道:“喏,这一下儿,舒坦了吧?!”
“又来?!你这个只会一招儿的小娘们儿,士可杀不可辱,你给我放开!”
朱振宇挣扎半天未果道。
“咦,你刚才不是说,‘但辱无妨,随便你辱’的吗?!”
董懂故作惊讶之状道:“怎么,现在又变了呢?”
“是随便她辱,不是随便你辱,你这堆臭狗屎!!你还想再饿我几天啊?!”
朱振宇怒目以对道。
“看看,朱公子,我就说你是小心眼儿,记仇了不是?!”
董懂毫无所谓地,嬉皮笑脸道:“再说了,反正你一点儿都没见瘦,饿两天,就饿两天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呀?不过,你放心~,这一次啊,我绝对不会再忘了你的如厕大事了,不然啊,这笔账,岂不是越还越多了吗?!来,咱们进去聊吧!”
“不,我不去!!”
朱振宇徒劳无功地挣扎说道:“谁说我没瘦的,你没瞧见,我的腰带,都长出了一大截儿了吗?!”
“那是腰带受潮了吧,朱公子?”
董懂带着一脸的促狭笑容,一把拖他进屋儿道:“来吧,朱公子,你累了,快进来歇着吧!别这么顽皮哟,要不,我会给你加菜的!”
“你放屁!!姓董的,我不累,你给我撒手,快撒手啊你!!”
朱振宇瞪着眼,嘶吼说道。
“不,你累了!”
董懂笑咪咪地一指头加点了他的哑穴,继续拖他进屋儿道:“来,猜猜看,今天,咱们是先要活动哪个部位呀?!”
———分———割————线———
“不,好歹他昔日也是对我有过大恩的人,哪怕他再无情,我再生气,也得顾及到他的安危,有始有终地将他护送到青山,由师父定夺日后的安排才对。”
阿梨一时赌气,背负着行囊快步离开后不远,被微凉的晚风一吹,发热的头脑,便逐渐地冷静了下来,驻足暗忖道:“再说了,我不是早已明白,他若忘怀,纯属正常吗?唉,算了,大局为重,以和为贵吧!”
“不,我偏不!什么纯属正常、感恩戴德,凭什么他就可以言而无信,始‘乱’终弃?!”
阿梨才欲转身,终是难平心中之痛道:“至于国家大义,左右巨款就在我的手里,我只需交给师父发落就是了。反正他之前说过的,可以随我处置。”
“飞雪?!你怎么来了?”
阿梨正心思紊乱中,忽觉身后马蹄声动,猛一回头,瞧见了飞雪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自己的身后,便轻轻地抚摸了它两下儿,挥手驱赶它道:“是不是董少侠,放你过来的?你的嗅觉,总是这么灵敏——可是,我以后不能再带着你了,你回去,找你的主人去吧!”
“咴儿,咴儿......”
但任凭阿梨再怎么驱逐,飞雪就是不肯离开,只是一个劲儿地,围着她打转儿道。
“飞雪,你这么喜欢跟着我,是不是因为你的饮食习惯,比其它的马匹,更容易招惹蚊虫啊?而我身上的气息,却是它们的克星。”
阿梨微微一笑,无可奈何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好吧,既然你跟着我,会过得更舒服一些,那我就暂时收留你一阵儿,等我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再安排你回去。”
“咴儿,咴儿......”
飞雪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似是赞同,又似是反对地,轻轻摇晃着脑袋,低下了脖颈,磨蹭着她的衣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