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昭又进宫了。
虞苏绝对想不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的嫁妆,陆玄昭会如此在意。
御书房内。
清远帝满脸警惕,近日玄王进宫,他就没有舒心过。
后顾之忧,他都给解决了,总该不会还想着退亲?
“臣此番进宫,是为婚事而来。”陆玄昭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果不其然!
清远帝眉心一挑,“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你若真敢抗旨,朕可不答应。
到时看看,是你这玄王的脸面大,还是朕的皇威大!”
陆玄昭:“……”
嗯……陛下似乎反应过于激烈?
只听清远帝的声音又响起。
他明显换了个语气,语气柔缓,还带着几分感慨:“表哥,你为大燕社稷操劳!
如今这把岁数,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想当年先皇在世,一再叮嘱朕,要朕多关心你多照顾你……朕总不能违背先皇的遗愿吧。”
听到这里,陆玄昭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稍纵即逝,很快恢复平静。
陆玄昭微微垂眸:“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
清远帝压根没察觉到异样,继续道:“如今这婚事,你可别再推三阻四了!
宁安县主是朕亲自赐的,婚事将近,就别起波澜了。”
陆玄昭闻言,轻笑了一声,“臣自不敢。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退婚。而是……”
“ 而是什么?”
陆玄昭轻轻叹了一声,“虞苏皇恩加身,虽有县主封号,却并非真正皇族出身,虞府又是嫡母当家,嫁妆……难免寒碜。”
清远帝眼睛一眯,脸色有些不善:“寒碜?朕亲赐的封号,正儿八斤有府邸有岁禄,天下哪个女子不羡慕?”
放眼京中,多少世家贵女,连县主之尊都没有?
再不济,也不过是靠着嫁妆过活,终究是越用越少,日后还要分给子嗣。
再看虞苏,有封号,有府邸,有皇室恩典,吃的是官俸,小日子多舒坦啊!
这京城里,多少贵女能有她这份底气?
所以,清远帝这话说得不错。
可陆玄昭清楚,陛下赐婚的初衷。
不正是想“克死”自己吗?
如此,于情于理,他都不想便宜了清远帝。
“臣是先帝赏封的王爷,论出身,臣本可娶一世家贵女……”
听听!听听!
这还是有气呢。
清远帝冷笑:“哦?这么说来,是朕委屈你了?”
陆玄昭语气恭敬,闷声闷气,半晌才憋出一句,“臣不敢。”
清远帝气得表情都裂开了,直言,“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玄昭道:“臣只是觉得,婚事既已定下,理当风光体面。
陛下赐婚,便算是王妃的半个娘家。
微臣本无异议,不过王妃出嫁,终究是皇家脸面,也关乎圣上的威严。”
清远帝:“……”
清远帝被他这一通冠冕堂皇的说辞噎得不轻。
他哪里听不出陆玄昭的言下之意?
只是这张口索要的嘴脸,哪还有半分那个杀伐果断、名震朝野的玄王风范?
为了这桩婚事能顺利进行,他真是操碎了心。
且看虞苏那命格到底灵不灵验吧。
清远帝嘴角一扯,目光复杂,“罢了!朕给!”
他侧头对身旁太监道:“拟一份嫁妆单子,把内库的东西挑些合适的送过去。”
老太监连忙应声:“是!”
陆玄昭这才拱手:“谢陛下恩典。”
御书房安静了,只有升腾的檀香。
清远帝看着还不走的陆玄昭,怒道:“玄王还有事?”
陆玄昭点头,“臣记得,前些时日,外邦使臣朝贡时,进贡了一匣子南海夜明珠……
如此珍贵之物,若能用于县主添妆,岂不更显皇家恩宠?也可让天下人知晓,陛下待臣与县主情深义重。”
清远帝的眼角抽了抽,简直忍无可忍。
“朕……不记得你从前这么能说会道。”
陆玄昭恭敬地垂眸,嗯了一声,“只不过事关王妃,自然要多费些心思。毕竟王妃是陛下亲自替臣挑的,得用心。”
你的用心就是向朕哐哐一顿要!?
清远帝揉了揉眉心,摆摆手:“罢了罢了,朕怕了你。
来人,把那匣夜明珠拿去虞家,也算作添妆!”
“澄园。”陆玄昭轻声纠正。
“什么?她怎么还没搬回虞府?哪有不从娘家出嫁的道理?成何体统!”
“王妃素来有主见,既不愿回去,想必是有她的考量。
虞家待她如何,陛下又何尝不知?让她回去,未必是体面,反倒是给人下脸面。”
清远帝的眉心拧了拧,没再多说。
这桩婚事本来就处处不合规矩。
无论是定下的日子过于仓促,还是越过长姐直接出嫁。
换作旁人,恐怕早就被御史参个天翻地覆了。
可偏偏,这是他亲自下的旨,谁敢置喙?
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
虞苏这边喜迎泼天富贵。
陆玄昭那边就没那么美了。
一踏入正厅,他便察觉气氛不对。
果然,柳芙端坐在主位。
灯火摇曳,映得她的脸色阴沉。
“我不是下令,不准她来?”陆玄昭脚步微顿,语气冷漠。
“定国公夫人毕竟是王爷的生母……”肆风低声道。
陆玄昭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先退下。”
肆风如释重负,匆忙退去,整个厅堂只剩下母子二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