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亚蒂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若无其事地下楼去吃饭。新来的女仆还在他起居室的地毯上昏迷着,顶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夏洛克则拎着拖把和水桶悄悄溜出了后门。
虽然夏洛克辩白说他只是想来看看莫里亚蒂,并没有想过之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莫里亚蒂还是拽着他的领子好好把他揍了一顿。没想过?那么那颗钻石是从哪儿偷来的?戒托又是什么时候打造的?最让他生气的是夏洛克这个小混蛋敢做不敢认……明明就是分手礼物,扯什么求婚?
莫里亚蒂的心情很不好,最直观的表现是整栋房子都陷入了他的低气压。晚餐拖拖拉拉地进行了快一个小时,莫兰都没胆子问他那个桌子下的“女人”到底是谁……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餐结束,女仆通报格雷森警长来访,莫里亚蒂才收敛了一下情绪,脸色正常了许多。
格雷森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目前的结果已经足以证实汤姆·基特不是凶手,外界在这两天也渐渐发出了质疑的声音。迫于舆论压力,他不得不释放了这名嫌犯。案情他手里出现了一个愚蠢的失误,而雷斯垂德充其量只是没有进展……如果不能抢在对方之前找到真正的凶手,恐怕今年上面对他的考核评价会出现不少问题。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能力,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最好还是向专业人士请教。雷斯垂德有福尔摩斯做帮手,而他大概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几人了。
所以在今晚的拜访上,他把姿态摆得很低,表现得极为谦和。
他们没有浪费多久就进入了主题。金迪夫人拿出了一沓速写和笔记,开始报告新的收获。
“很抱歉,之前我隐瞒了一个消息。事实上,在被索罗先生赶出去之前,我就已经进入过那栋房子了。”
莫里亚蒂扬了扬眉:“什么?”
“今天凌晨三-点钟我就起了床,趁着无人的时候悄悄潜入了索罗先生的家……”金迪夫人镇定地道,“虽然可能有搜查证更好一点,但我并不确定能不能在房子里找到什么线索。索罗先生在卧室里睡得很死,我很顺利地验证了华生太太在报纸上所说的那些细节。然后我想要找到犯罪证据,就必须先设想一下凶案发生的过程。毫无疑问地,索罗先生是第一次杀人,他那么的爱布罗德小姐,为了她委曲求全,甚至要和她结婚,如果在做这些的同时他也做好了杀人计划,那他也太可怕了。所以,我倾向于他是失手杀掉了布罗德小姐的,那么,能否在这栋房子里找到杀人工具呢?”
金迪夫人略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既然法-医的鉴定是锐器伤人,那么搜寻的范围显然就大大减小了。晚上十点,一对年轻的情侣会呆在哪里呢?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卧室和客厅。先生们,你们可以从这张图上看到,虽然如今显得十分凌-乱,但索罗家的客厅布置得是相当温馨的。而一个人无论多么胆大,要他在晚上独处在自己亲手制造的凶案现场也是会感到恐惧的,所以我排除了卧室的选项。客厅很可能是故意被弄得那么乱的,为的就是掩盖一些痕迹。我拿着放大镜仔细地搜索了整个客厅,在沙发下的地板缝里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它们看起来很像血迹。于是我坐在了沙发上,开始设想,假如是我坐在这里,和我的男友发生了争吵,他在激动之下最有可能拿起什么来攻击我呢?”
她举起了一张纸:“我看了眼沙发旁的桌子,那上面摆着一个空的果篮。很显然,是把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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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现在来谈谈我们的收获。”
华生家的客厅里,玛丽拿着一根教棍,对准了钉在墙上的地图——差不多是手画出来的,因为市面上卖的伦敦地图还不至于精细到这种程度。
“也许我要说的东西都是聪明的福尔摩斯先生早就掌握在心的,但是接下来你可以不用打断我。很显然顺着这些剪报和红线我们可以看到一片大致以索罗家为中心辐射-出的一片地区——从近到远,邻居家的房子、酒吧、树林、以及据说是老索罗先生的朋友开的这家屠宰场。”教棍在图上画了一个圆,“——树林和酒吧差不多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但距离索罗家都一样近。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区域之内,我们发现了至少五个有出入痕迹的下水道。排除掉乞丐和流浪汉的可能,我们确定有两个井盖附近留有鲜血和内脏的痕迹,一个是这里——酒吧附近,另一个就是这里——屠宰场的后门小巷里。”
教棍在两个标签上点了点,停在了屠宰场上。
玛丽叹了口气,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询问了老索罗先生的朋友,他说他的确给杰弗里送去了一些肉制品,至于是什么,他没有注意,因为索罗先生说他只是想要一些快过期的肉喂狗,所以他直接让杰弗里自己去冷库里挑了一个箱子,让工人帮忙运走了……我又问了那名帮忙运输的工人,他说不知道箱子里装着什么,但他闻到了一股腥气。他们工厂的所有香肠都是采用熏制工艺制成的,这箱子还在仓库里放了差不多十个月,又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腥气产生呢?他认为可能是坏掉了,还特地提醒了杰弗里,但杰弗里还是把那箱香肠带回了家……”
除了夏洛克,基本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一种便秘般的神色。
“……嗯,先生们,这个猜测很靠谱,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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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罗先生可能处理掉了自己的凶器,也可能没有。我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下继续搜索凶器的行为是不智的,所以转而去验证了自己的另一项猜测。你们应该还记得那根绳子,先生们,长而且结实,是一捆防火绳。它固定了那具新鲜的骷髅上一些不牢固的地方,防止它意外散架,还把骷髅在树上吊了起来。不管凶手是把用剩下的绳子带回了家,还是直接和一些容易暴露的线索一起处理掉了,我们总能在它原本所在的地方发现一些端倪的……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在阁楼窗户的旁边发现了一根钉子,从墙壁的颜色来看,显然有一个很大的椭圆形物体曾长年累月地挂在钉子上,当然可以猜测这就是绳子原本所在的地方。”
“等等,金迪夫人,你的意思是说,杰弗里在别的地方处理完了那具尸体,又把尸体运到树林里,然后又跑回家拿了那捆绳子,再把骷髅吊在了树上?”格雷森忍不住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太麻烦了吗?”
“为什么不反过来猜测呢?”金迪夫人反问道,“也许他本来就是想用那根绳子把女友吊在树林里,但在吊起的过程中他改变了主意,决定把她剔成骷髅呢?”
“……可是证据呢?这完全不合理!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也许仔细检查那根绳子的话,还能从上面发现一些皮屑。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几乎可以略过不谈。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简单地把当时的环境记录了下来……早晨的收获几近于无,我也不认为这些似是而非的细节能够给一个人定罪。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还是因为下午对屠宰场老板和酒吧老板的拜访。”
金迪夫人举起一张纸,上面列着一张简洁明了的表格。
“年轻的索罗先生向来酒量很大,但在那天晚上的饮酒中,他却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出去吐一次,过十几分钟再回来……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