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这些年在暗地里给舒家下了那么多绊子,却依然在荆圈屹立不倒。
甚至连章家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毕竟五大家族之一,身上若没点真本事,老爷子也不可能这么被动。
而舒德安身为父母官,更是不爱参与家族上的商业事宜。
事情一旦演变成谁也无法解决的地步,叔公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在幕后伸手帮助舒宜。
在明面上,他永远不可能让秦家抓住让他落马的把柄。
所以,虽然两位老人在圈内是人人敬重,不过谁都清楚。
秦家无非就是看在两位老人无法与他们对峙抗衡,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
舒家在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多事,定心石陷入昏迷,军心绝对会动摇。
公司内部肯定也会变成一团乱状。
身为舒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舒宜现在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就是前往公司主持大局。
从而稳定动摇军心。
而站在秦家立场,这帮王八蛋肯定会借此对舒家公司进行商业攻击。
可他们到底会以何种手段进行,章右野实在难以预料。
况且,现在她要面对的,除了秦家,还有那对从未挑明立场的兄妹。
酒会上的短信,是为了舒宜不被没有眼力见的人骚扰,章右野才会拿舒纤心作为要挟舒川然的棋子。
事已至此,如果这对兄妹会因为这次突发事件想要靠向秦家。
那舒宜将要面对的。
可不仅仅是秦家这么简单。
如此一想,心中似乎有了主意,章右野移开覆盖在舒宜身体上的掌心。
他屈指揉了揉额角,趁她从床上转身的间隙,他话锋顺势一转。
“公司资料看得怎么样了?明天什么时候去公司?”
“资料看得七七八八,都差不多了,公司的话,明天一早就去。不过我不想让魏伯送我过去,太招摇了,我想自己开车过去。”舒宜说。
“要不我送你一起去?”
想到魏伯先前所说关于舒家遗产问题。虽然现在无人知道舒氏集团的继承人已经定下,不过总得防患于未然。
“就算知道是秦家做的,可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你一个人开车来来去去会很危险,我担心他们会...”
未说完的话,被一根纤指堵住。
从床上半起身,将指尖竖在他的唇畔上,舒宜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没关系,我有数。”
轻易捕捉到从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聪明人自然无需多言下去。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乘势吻了吻她的指尖,章右野钻进被窝,把身侧人拉入怀中紧紧拥住。
哪曾想,正题还没有进入,下意识游移在她身上的魔爪就被一巴掌挥开。
未等他撇嘴出声,耳朵又被舒宜紧紧拉住。凑到他耳边,她警告了句。
“今天不行!睡觉!”
对准他的耳畔留下几字,舒宜挣脱出怀抱,随即背过身去。
一听这毋庸置疑的语气,章右野的眸底尽是委屈兮兮的哀怨。
望着身侧的无情后脑,稳了稳下半身的跃跃欲试,他婉转叹息了声。继而只能乖乖搂住她细腰,闭眼睡去。
...
直到他的悠悠长叹穿过休息室大门,来到休息室外不远处的长椅上。
无声走廊中,有一道高大单薄人影,正面无表情端坐在长椅上。
从楼梯间离开,走到半路,舒川然似乎还是不死心。
以为与舒宜领证之事是章右野在使诈骗他。不死心的他,便选择前往舒齐益的特护病房。
深夜的私人医院安静异常。
等他穿过值班护士台,快步靠近无人走廊,刚一转弯,就看到章右野抱着睡着的舒宜走进另外一间休息室。
往前行走的脚步瞬时一顿。
伫立原地,他的视线紧紧定格在二人身上,带着震惊的瞳孔在隐隐晃动。
或许关门的动静让他回神,又或许是掌心内的月牙痕迹越嵌越深。
直到垂落在身侧的紧握拳心隐隐拥有颤抖趋势,他终于肯挪动沉重脚步。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僵硬站定在休息室外,听着屋内若有似无的说笑声,煞那间,舒川然的脑后仿佛被一道雷电劈过。
无法抑制的嗡鸣声不绝于耳,他神色变得不明,踉跄脚步走向远处长椅。
走廊远处,值班护士台的灯火终于熄灭,独留几盏照明灯笼罩于他周身。
孤身一人出现在光源的正中央。
他稍微欠身坐上长椅,椅背有些短,他仰着脖子,后脑抵墙,光源从他棱角掠过,又隐匿在轮廓。
闭了闭眼,他收回定格在房门上的视线,弯下脖颈,额间碎发适时垂落,双手耷拉在大腿中间。
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宛如一块沉睡多年的巨石。
可实际上,只有浮现于眸底的不耐情绪在告诉他自己——
他正在克制脑中快要爆炸的情绪。
对舒宜产生的感情,他一直自诩被控制得很好,甚至可以凌驾在它之上。
直到这一刻,在泛滥情绪濒临爆发的瞬间,他才突然惊觉。
原来这种感情,这种近乎疯魔想要得到的痴狂迷恋。
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爱”。
这种“爱”在他眼里,是想要,是占有,是不顾一切,是无法被控制。
他无法用思想驾驭它,无法用正常态度应对,他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扼制。
所以,他更加做不到放弃。
这是人类探究不到的领地,亦是人类永远无法完成的挑战。
你以为你可以占领在感情的绝对高地上,可以强大到为所欲为地掌控它。
殊不知。
它永远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你自认为的理智击溃到一败涂地。
心底起伏跌宕的间隙,在舒川然的身侧,有几盏灯源闪烁了几下光芒。
直到光芒彻底微弱,便消失殆尽。
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随着光芒一起去了,坐在一隅昏暗的角落里,舒川然转动脖颈,再次望向那扇紧闭房门。
静默注视许久,他缓慢起身,拖着沉重步伐,无声无息地离开。
不多时,离去的脚步在空中拉长至消散,楼道的照明灯火也骤然间熄灭。
无人的走廊,又沦为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