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还有一个参与之人,你们应当是认识的,就是已经离世的苏扶游。他练习控灵之术,是为了三个目的,一是自己,二是为了能助陈国扩张,三是为了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而且,陈王默许了他在宫中练控灵之术,我至今不知其中缘由。毕竟此人总是处在中间之位,一面会处理梅婉桐需要人皮的事,一面又会练习魂灵为陈国扩张而备。”
盛典的事还历历在目,会以慕听到此话,不由握紧了拳头。苏灵挥要不是那天死了,早就被他千刀万剐无数次了。
听阿玫这么一说,这陈王是很有城府之人。他可以允许苏灵挥这样去做事,甚至他到小芗去闹事,竟然没有任何阻止。
便是面上并无扩张之心,实则想渔翁得利。
“因为苏大人擅长魂灵之术,我也本以为叶宅之事是他所为,可实际是他心高气傲,根本心不在此。知晓此事也是前些年,我在陈国的宫殿找到苏灵挥的手写内容,他对于此事有专门的记录,表示不屑。”
莫涵煦表示赞同,道:“他的性子,如果是他自己做的事,肯定不会拿到我们面前来说。”
阿玫点头,便又紧接地说道:“总结下来,多方的计谋造成了叶氏全族的灭亡。看似我和韩之渊是主导,实际上操纵者是你们身后的婉嫔。但会公子也听清了她临死说的话,她的上头仍有他人。”
“我阿玫本就是贱命一条,仅是想还此事一个公道。最后一件事告知你们后,我便要离开此地了。该找的已找,亦能确认了梅婉桐并非独立行事。”
阿玫转身摸了摸苍狼的头,贴了上去。殿中寂静了一会,时间像是慢了下来,师兄弟没有催促,反而想再等等她说。
“这几年我接触到小芗的一位主公,才知道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所有世上发生的种种事,他皆有所知,甚至能说上细节。”
她转身说话之样,对这位主公的情感多是敬仰。会以慕知晓主公之事,这不就是龙紫鸳所提到的“主公”二字吗?
阿玫的情绪与在树林之时毫无一致,现下没有一丝厌烦和恐惧。
“小芗的主公,敢问他的尊姓大名是?”师兄听到小芗,来了兴致。
可阿玫的回答却是:“未见过他的样子,唯一一次的谈话是隔着帷帐的。”她不知晓这位主公是谁,但却愿意帮他做事。
先不管此举是能够达成找到杀害大哥真凶的人,还是是因为被控制而不能多言。总而言之,若非阿玫姑娘在求助,便是这位主公按耐不住想让寻嗣修士知晓他的存在了。
姑娘说完这些后,瞧了一眼梅婉桐,便带着苍狼离开了。殿里就只剩下莫涵煦和会以慕两个人。
此殿真是空旷的像是荒废的殿宇,冰冷冷的屏风玉面摆在一旁,衬的这里更为清冷。
莫涵煦留在笼子边,想仔细看看内伤缘由。师弟就去后头的牢笼和后院转悠,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物件。
他们给自己留一刻钟,之后在殿中集合,回去弭迩山。
师弟在牢笼转了一圈,求饶的声响随着恶灵的斩杀,如今已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腐臭的尸体味。刺鼻的让人无法在这里待下去,走到深处,更是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好似是为了掩盖臭味而在的。
会以慕想找找香味的来源,单单走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墙上有机关,但是坏的很彻底,根本无法用了。他画了一个游动的符咒,放了进去,试图能拉出来什么。
可惜的拉出来的是一只手的骨节,熏的他差点睁不开眼睛,臭味直冲脑袋。被迫向后退了好多步,最终还是以放弃告终。
这些尸体应当也是做了处理的,恶灵和尸体是合在一起的,恶灵在的时候,尸体便没有什么味道。一旦失去了灵体,就变的奇臭无比。
或许试试地上的土层有办法,会以慕找到土层长出的一点小草,把灵流输了进去,草瞬间疯长成草根茎绕过各处,触碰搜寻是否有物件。
找了半刻钟,找到了一个盒子。草根茎把这个丢在会以慕面前,他拿了起来,边看边往后院走。
“这不是小芗的字吗?”他疑惑着,打开来想要看看。结果盒子里头是一根羽毛和下边的一叠发黄的纸张。后院的阳光甚好,羽毛被照射着发出金色,会以慕一时没回过神来,想着时间紧迫,就先把盒子盖上了。
环顾四周打算将后院也搜上一遍。
等等,羽毛,金色的羽毛?
金羽。
盖上的盒子被着急的会以慕再次打开了,他用手去触碰,能碰到流水般的灵流之感。此物与书中对于金羽的描绘如出一辙,着实给会以慕吓了一跳。
金羽事关雕王,十一年前瑶海派出事皆是因此。真假金羽还来不及辨别,就传来了妹妹被迫出嫁的消息。
在后院的时间不多了,会以慕平息了一下对于金羽的震撼之情,继续专心搜查。前刻杀了梅婉桐的紫尾就是在此处,地下有被特意盖上的马蹄印子。
有两次,一次是三四匹马,第二次只有一匹。印子都做了覆盖,用的方式有些不同,第一个仅是多撒了一些尘土,而第二个是用了术法把马蹄印子都连在了一起,常人是看不出这是什么马匹的脚印的。
第一个来的是给梅婉桐送人血和人皮的,会以慕想应当就是梅家人,也可能是陈国王宫里的人,暂且是这么推断。而后者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紫尾所留下的印记。
不得不说确实做的精细,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出来应当不是北方是马匹,马匹的重量比起其他成年马匹要更重一些。
先是这些了吧,会以慕捧着箱子,大步走回殿中。不得不说,虽然圆沏殿看着荒凉,但比起以前的叶宅可是扩张的许多。
按照步数,师弟又得到了紫尾大概从何处射的箭。
“师兄,时间差不多了。”会以慕走到莫涵煦身边道。
师兄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了圆沏殿,商议好,待到了山上,再议所得到的线索。
山上的白芝音姨母状态不佳,他们刚到山上,阿柒阿姊拉着他们去找掌门。整个派中皆是阴郁的氛围,莫涵煦心中担心至极,但迟迟没能问出口。
安置之处,是在竹林之中。他们越过了练功之地,到了后山。一间精致的竹屋伫立在竹林的中央,戴着黑色帷帽的女子站于门外,已在等候他们的到来了。
“掌门。”阿柒行礼道。
师兄弟便跟着掌门进了房中,浓烈的草药味忽的灌进鼻间,再走进些,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白芝音姨母。
她虽然睁着眼,但却面色发白,那双翅膀压在被褥里头,仅露了一部分的羽毛。
“涵煦...”白芝音虚弱地呼唤着,她感受到了他们的到来。
莫涵煦快步走了过去,握住了向他伸来的手。
那双手冰冷地如地窖里的冰块。
“姨母,我在,我在这呢。”他握的那般紧,生怕姨母的手滑落。姨母柔和地朝他笑,安心的神情令人动容,“这事...迟了好久才告诉你,若是你怪我,我也不会计较。”
“姨母,是何事?”莫涵煦凑近了一些,想让姨母说话轻松点。
她笑的很温暖,缓缓道来:“我并非是你的姨母,其实,是你的亲娘。而这双翅膀,亦是因为我本是金雕,心怀苍生,才成了人。我与你父亲相爱,但你知道的,咳咳咳...”
白芝音说着说着便咳嗽起来,莫涵煦慌忙去拿手帕,递给她。她仍是笑着,笑的开心,边上之人看着却是揪心。
会以慕站在掌门的后边,捧着盒子,手心都是汗水,丝毫不亚于莫涵煦的紧张。
“王后是婚约所定,我和他再相爱也是无济于事。后来你父亲说怕你和长子争位置,希望我带着你去南方隐居,等你长大会让你成为最为厉害的使者.....我便当了你这么久的姨母。”
常人说出这些应当是有深深的怨念。毕竟,亲生儿子因为一些虚无的权贵之争而只能唤自己姨母,该是多难受之事。
“娘。”莫涵煦还没等她再说话,已喊了出来。
她摸着孩子的头,碰了碰他左耳的耳环,虽是看不见,但点头回应。“咳咳咳...”没撑一会又猛地咳嗽起来。
大家都知晓了她的命数,当时掌门姨母支开莫涵煦去到圆沏殿,正是因为白芝音的伤势过重,挨不过几日了。
如果莫涵煦在边上,定是心有所虑,连延缓的草药和功法都无法做成。现下这样,总归还是能撑过一些时日的。
掌门向前道:“涵煦,你让你母亲歇会吧。和以慕一起到外头来。”
莫涵煦一开始一动不动,待床榻上的白芝音让他快去,他才站起来。眼神亦是离不开他母亲。
但师弟也并未好些,他的双眼像是长在师兄身上,师兄不动,他也是不动。倒是留掌门一个人在门口等他俩。
过了好一会,终于算是盼来了会以慕和莫涵煦。
“你母亲的伤,很难痊愈。本来我是不乐意与你说的,可你母亲委托我,我便必须和你讲了。她的时间只剩十五日了,但她想去你们原本住的屋子看看。要是多走动...”
“要是多走动,恐怕熬不到十五日。”莫涵煦说出了掌门难以言说的话语,他说的沉稳,可会以慕还是听到了啜泣之音。
这几日发生的事,过于快速,应接不暇。本来应当在圆沏殿结束之后,能好好休息一番,却又知道了此事。
莫涵煦强忍着悲痛,加上得知姨母是自己亲生母亲时,产生的惊愕之情。五味杂陈,却无法逃避。
世间之事,常是以意外中所出。几乎不会给任何准备的机会去应对。
他接下掌门的话语,是在强迫自我接受已然存在的现实。
师弟在一旁沉默,皱着眉,是在思索着应当说什么样的话更好。
“若是她的心愿,自然愿意满足。算上我之前命丧的日子,也有十多年没去那儿了。我亦是愿意陪她去的。”师兄缓了一会,坚定地和掌门说道。
掌门回道:“好。那便是最好了。”
在旁边的会以慕,细细琢磨着,想好了要讲的话语,准备等他能开口时便说。不过一会,掌门便问他了:“以慕,你呢?”
“我就在山上吧,师兄好不容易能和母亲有相聚的机会。让他们能单独相处才是最好。”他浅笑着说道。
第一次,在师兄复生后,他自愿不呆在师兄身旁。会以慕是粘人,但早已不是以前的少年郎了,做事都会有种种考量。
甚至于本就是他可以开口问话的时刻,等待着掌门问话,并没有直接说出。
不仅是没有问,连回答都让掌门大为震惊。
作为看着他从少年时,到痛失妹妹和师兄,到现在师兄复生。几乎每个时期都在变化,唯独没有变的,是会以慕对于莫涵煦的黏糊劲。
也是今日,掌门更为意识到会以慕是真的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说完后,莫涵煦揣着焦急的模样回到了屋子里。留下了会以慕和掌门在屋外。
“你怎么不跟进去。”掌门以为他会跟着师兄一起,谁料自愿待在竹屋外了。
会以慕缩回前面往里探的头,回道:“看着师兄揪心,我心情也会如此。但又不知如何安慰,会更为愧疚。所以就先在外头吧。”
他视莫涵煦为瑰宝,瞧他伤心,自己的心疼的比他还厉害。会以慕的殚心竭虑是怕说错什么话,戳到本就心痛的师兄。
掌门秦漪涟全都看在眼里,“以慕,我有听说,你们碰到龙灵了,应当是很好奇龙族大战之事。”
这一说,果然会以慕就回过头来,问:“姨母知道此事?”
“自然,我是狐仙,本就该知道这些的,要是不知,岂不是招信仰之徒笑话。”掌门姨母弯弯眼,温和地点头。
虽然会以慕好奇万分,出于稳妥还是确认了一次:“可,可师父也从未与我们说,是不是因为此事乃是世间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