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那便意味着这幕后之人,必然比起“凌空圣手”苏灵挥的控灵能力要更为强悍。
莫涵煦大胆猜测道:“如若叶景山既是袖蛇,又会控灵之术,那岂不是连雕王的‘视天下之眼’都给骗过了。”
刚提到雕王,会以慕胸口的顺灵就响起了妹妹的声音:“三哥,即刻回客栈,有要事相商。”
雕王所下指令,不可不从。三人当下和店家结了账,启程回到客栈。
会雨新和安落琼坐于房中,待他们进了房间,小心地将房间各处都给封锁了起来。师兄弟们虽未知晓雕王唤人所为何事,但瞧她们的一番动作,心中便明白定是重大之事。
“蜀城近年来出了多场命案,皆是发生在夜晚。我之所以选住在此处,正是因为狐铃巷乃是命案的源头,”会雨新庄重地抬眸,接着道,“乡民们都称这些案子为‘百鬼夜行’,一到每月十五,大家都会紧闭大门不出,以防恶灵挑选。”
“召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探探这所谓百鬼,到底是何等恶灵,若是能阻止今日的屠杀自是更好。”她说罢后,眼神示意安落琼,给他们发特别的香囊。
安落琼一脸不情愿,但依旧是给发了,含糊地给他们解释香囊的作用:“香囊里装的是招揽恶灵的药材。”
秦沫反问道:“妹妹这是要,以我们为引?”他对百鬼夜行不感兴趣,本想着是和莫涵煦和会以慕叙叙旧才跟回来的。
另外两人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他为了自己妹妹的事,早在十一年前盛典前就和师父请愿说不再以寻嗣修士过活,师父也是同意的。
见无人说话,会以慕想着帮秦沫说一声,还未说出来,妹妹提前站起身来,柔和道:“我知你心意,你想寻到叶景山,替妹妹报仇。若你信我,我以雕王之位担保,叶景山就与这‘百鬼夜行’有关。他向来想占陈国为自家天地,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就是想以此瓮中捉鳖。”
“妹妹,不是,雕王。雕王念着此事,是小妹的福分,秦某感激涕零。”秦沫瞬间打消想要退出的念头,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从小生在陈国,纵使当了寻嗣修士,还是对雕王的敬佩有所犹豫。毕竟他自幼的教育之中都是狐仙为第一,雕王贵为天下之主,可他未见雕王做过什么真正的行善之事。
会雨新连忙蹲下扶他起身,摇头朝他道:“万事都不是小事,万物所遇皆有不同之感,我既然得了万千生灵的信任,定也是要为大家排忧解难的。所以,你的事,我定会解决周全,还你妹妹公道。”
如此,三人都接下了香囊。
在临行前,会雨新与他们详细描述“百鬼夜行”。
“百鬼”会在丑时依次挑选人家,“百鬼夜行”次次选择的人家毫无章法可寻,蜀城的每一家每一户都可能会被挑中,小则几人伤亡,重则全家丧命。
所以他们待在街上又携带香囊,招摇过市,总归能引出恶灵。
蜀城的街道一改往常,着实冷清,师兄弟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馅饼铺子,买了几个填填肚子。
莫涵煦打算问问馅饼老板,确定一下鬼魂会出现的方位,不料,老板一听到“百鬼夜行”吓的连连收摊,嘴中喃喃着:“鬼魂大人,我是真的忘记今日了,忘记了。鬼魂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家一口子的性命...求求您...”
还没等莫涵煦问第二句,摊子处已没了人影。
“看来得东西南北都走一遍了。”会以慕咬了一口馅饼,说道。
三人走在一起,估计两日都走不完全城。于是,秦沫自告奋勇与他们分道扬镳,“我对蜀城颇为熟悉,南街和北街稍长一些,东西方巷子居多。小巷错综复杂,我来便是,剩下的麻烦你俩了。”
南北街乃是他们脚下这条,莫涵煦和会以慕不打算分开巡城,一来是香囊随身,气味越重越能有引诱之效,二来是他俩的私心,希望能和对方黏在一块。
方便记得所到之处,两人特意在每户人家做上记号,到一家贴一张符咒。
正巧,他俩走路不能过快,为的就是让鬼魂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如此行动,倒是显得有些悠然自得。
“其实我在揣摩一事,按照妹妹的说法,‘百鬼夜行’是有人在后操纵,那会国这些年恶灵横生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会以慕画完符咒最后一笔,转头对莫涵煦道。
莫涵煦点点头,神色严肃,分析道:“不仅如此,康诺城的旋涡,苏灵挥的复生,应当都是有所关联。”
“我哥纵使是得了高人传授功法,也并无能力能创这般难解的旋涡。”
师兄这么一说,会以慕恍然大悟,道:“火系术法于旋涡之中,这是故意要让我们以为阵法就是你哥所设。而雕王一来,便会直接抓了现场的三人。可,不对啊...”
“不对便是了。莫瑾瑜是想称霸天下,却无实际能力震慑天下,那旋涡,是他与他人商议并合并完成的结果。他以自己的意识为引,所以中心是火系术法,而外层的恶灵为他人所设,”莫涵煦指了指对面人家的门扉,“就如我们站在这条街上,靠近这边的人家,却无法知晓恶灵是否在那个人家里一样。因为注意力所限,有更为吸引之事,就会忽略其他。”
会以慕仍是没明白,为何恶灵就是他人所设?
他以木铩进入之时,确实被草原幻境吸引,也见到了燃烧的格日。还有自刎的阿玫。
但,外层的恶灵包裹着幻境,着实有出手阻断木铩进入。
“你哥也可能是自己设了这个漩涡,恶灵与幻境连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会以慕否定道。
莫涵煦却没接他的话,反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会以慕,这些年你有见过叶景山吗?”
问的实在有些突然,会以慕走着顿了一下,思量半晌,道:“见过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秦逸别。他被叶景山打到重伤,中毒至深,差点瘫痪。我当时忙着带秦逸别走,和他对过几招,就救人走了。”
师兄快步走在前头,行至蜀江的桥头,说出一段惊为天人的话:“以我的盲断,从叶宅开始,所有我们所遇到之事,始作俑者都是叶景山。而莫瑾瑜,是被他骗着当了最有用的一枚棋子。”
会以慕与莫涵煦今日的心有灵犀算是破灭了,他无法理解师兄如何理出的头绪,一时只能想到,因为莫瑾瑜是莫涵煦他亲哥,莫涵煦接受不了此等缘由,以叶景山来圆康诺城之战。
不过,会以慕心中又知道,师兄向来分析案情不留情面,绝非偏袒之人。
混乱的思绪之下,他只能暂且沉默,专注在“百鬼夜行”。莫涵煦见他不说话,停在了路中央,等他走到身边。
“我发现你和十一年前很不一样了。”莫涵煦望着他,道。
放在从前,师弟定会打趣,以自己的方式反驳。莫涵煦自复生后都在做其他的事,他俩并未拥有很多与双方相处的时间,就算有空出一天,也总是聊到案子。
会以慕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咧开嘴笑道:“师兄,你也是。”
心爱之人凑这么近,换做以前,莫涵煦会不自觉躲开,不过,现在的他只看到了会以慕软乎的嘴唇,他盯着,微微低头,瞬间碰在了一块。
师弟的眼神从温和转为惊愕,眼底的亮光更为亮堂,满眼都是师兄的面容。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就是了。”莫涵煦凑着会以慕的嘴唇,虚着气对他说着,似是还想再亲一次,却是在低头那一刻,后头一阵强烈的凉意来袭。
作为修道者的警觉,二人火速分开,果不其然,要是再慢一分,那恶灵的爪子就能深入会以慕的后背了。
恶灵饥肠辘辘,急需他们的精气。淋漓跟着主人一剑朝那恶灵的手臂而去,会以慕自是不会让莫涵煦一人,神榕木往那恶灵的左侧而去,左右相控,使得它无从攻击。
“木定!”
恶灵定在原地,淋漓不过半刻便将它卸成八块,碎了一地。
本以为这般轻易就结束了,他俩刚想继续往前走,那蜀江的水突然迸发升至他们的面前,还来不及反应,桥已被全全折断。
一瞬间,会以慕和莫涵煦卷入江水之中,动弹不得,越卷越深。
这是,水下漩涡。
与前几日康诺城的漩涡简直异曲同工。
会以慕与莫涵煦就近在咫尺,可仍然是无法靠近彼此。
二人水中顺灵不成,莫涵煦从小不会水,江水倒灌,呛的耳鼻眼中都是。他使劲挣扎,以内力强行烘干衣物,想浮出水面,可是人身在水中,衣衫又如何真正烘干,反倒因内力虚空被卷的更深。
漩涡湍急,会以慕强控着意识,仍是头晕目眩,而师兄已不知去向。没时间管这么多了,会以慕用尽全身唤回隔着水流的神榕木,功力所在,微动身学叠加,值得一试!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木损,木铮,木铩。
木所往,火所灭,春风吹又生。
他闭上双眼,脑中皆净空,手指随着心法,顺水流运转,水下的水草和藻类得了召唤疯狂生长,不过多时,整条蜀江都为黑压压的水草所覆盖。
会以慕的意识与水草结合在一起,探过漩涡,即刻知晓此来由,木铮一出,水草朝下生长,生长时,草之质地和铁板无异,坚硬无比。
微动木术三招并进,会以慕深觉仍是不够,他想要以此挑战自己,救出师兄的同时,定要破此漩涡一关。
春风得意接在木铩之后,水花四溢,灵流溶于“花瓣”中心,草木重新螺旋而上。
一睁眼,这次,木铩与二师父传授的“春风得意”融合甚好。
波光粼粼的水泡泡充斥在四周,月光洒落于江面,漩涡被强烈的灵流震碎,像是海中的巨大浪潮席卷江面,带起江水波涛汹涌。
一切过后,江水异常的平静。水草将呛水晕厥的莫涵煦托举至岸上,慢慢退回了江中。
那水草是会以慕硬撑留下的意识,如今的他已然精疲力尽,他躺在江水上,眼皮不住打架。
水流声附在耳畔,恐怕,再过一刻他就要听不到了。濒死之感,靠着会以慕的胸膛,莲心功法因强烈的动用内力而撞破,他的魂灵碎的七零八落,灵流亦是掏空。
他成功了,却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江水向东流,裹着会以慕向前而行。
“他是疯了才会这样...”
不知何处点起了火光,有人在说话,平静的水流声消失不见了。会以慕误以为这是要见到阎王,想着见到阎王爷得好好恭敬地对待。
他想着,便使劲挣扎,试图睁眼,甚至想要好好坐起来。
“哎哎,你小子可别再乱动了。”结果被重重按回地上,会以慕疼的要命,意识更是清醒一大半,这地府还带着死去的疼痛之感的吗?
正疑惑着,那人又说教起来:“我这吃吃太空,才收了你这么个义子,以慕啊,你还真是不要命到极点。”
这是义父的声音,会以慕心道。
“是,也就梁鹤你会做这事,收个毛头小子当儿子,无聊。”火堆旁还坐着一个人,在打磨着一把匕首。
会以慕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一眼所见,果真是义父。
而火堆旁的那位,乃是十一年前见过的那位高人,名号夜夺。
义父还未开口,夜夺百般轻蔑道:“会王爷,你是真命大,要不是你义父今天在这,估计你能一路漂到大北江。”
“还有你那个师兄,想想当时在海里和他打斗真是为难他了。不会水之人,呵呵,居然能当上寻嗣修士。”
鹤仙皱着眉,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少在那说有的没的,莫涵煦是你自发要救的,跟谁玩刀子嘴豆腐心呢。还有,以慕是我儿子,必须有福气,命长着呢。”